掀开车帘,一个矮个子的白衣小子晃悠悠地跳下马车,好一会儿才稳住瘦小的身体,站在一旁,紧接着,一个高个子的白衣青年也晃悠悠地跳下马车。
路过的百姓也只是在远处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毕竟白衣意味着守孝,而思远阁却是个有钱有势玩赏采买的地方,这些人向来是一掷千金。而现在只是早上,便明目张胆在孝期带着孩子来到思远阁赏乐舞,实在是大不孝啊。不过也只是在心里骂道,毕竟能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背景的?
“阿念,你好歹也是练了几年武功的,怎么和爹爹一样不济呢?”难得露出狼狈之色的南宫遥叹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爹,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南宫念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虽然精神有些萎靡,可是依旧饶有兴趣了四处看了看,这就是北周的国都——华阳城了。
她之前也曾跟着父亲暗地里回过南楚的京城——金陵城,如果说金陵城带着南楚青山绿水的灵秀,鱼水之乡的温柔奢华;那么华阳城便是带着北周平原高空的辽阔旷远,苍茫大地的豪迈大气。当真是各有千秋!
“思远阁?是因为所思在远道吗,爹爹?”南宫念仰起头,看着高处悬挂的牌匾,慢慢地读了出来,心下一动,随即转头看向父亲问道。
“嗯,进去吧。”南宫遥心里很欣慰孩子对自己的了解,但表面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拂了拂起皱的衣袍,又整理了衣袖,才伸手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进了思远阁,后面已经把马车停好的隐月亦紧随其后。
“哟,我说今儿个怎么一早就有喜鹊在窗户前叫唤呢,原来是主子到了!主子,都已经四年未见,没想到主子还是那般神采,一眼就认出来了,可叫云儿想念得紧!”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娇俏的女儿声音,若是一般男子听起来,必是要酥到骨子里,就连第一次听见的南宫念都觉得真像一只黄鹂鸟儿在春日里温柔地呢喃呢!
声音还未落,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两位刚进来的人面前,鹅黄色的霓裳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芙蓉般的脸蛋洋溢着惊喜的笑容,眼里含着带着点点泪痕,好似梨花带雨一般,好美啊!竟是比画中人还要美上几分,只因更多了几分鲜活的娇俏。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南宫念却不觉得女子这般直接行事有失礼数。自然这也是云鹂这几年历练出来的,否则这思远阁怎么能成为京城里独特的存在呢?
“云鹂,几年未见,你倒是变了不少。”南宫遥微皱起眉,在脑中思考了一会儿,才将眼前的姑娘和当年那个倔丫头联系在一起,不禁微笑着感叹道,时间啊,真是很厉害的东西。
“主子居然不记得云儿了,可叫云儿伤心了!哎,这位肯定是少主了吧,瞧着倒和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果然,也就只有主子这样的人才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小少主呢!”看见南宫遥如此模样,云鹂眼神黯淡了一些,逗乐似的埋怨了一句,随即又提起精神低头打量起主子身边的小小少年来。
云鹂的话自然吸引了正在忙着手里活的人的注意,一时间纷纷聚集到门口,站在云鹂身后跟随着行礼,“见过主子,少主。”
“青岚,前面好好照应着,大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主子,少主,请随云儿到后院。”前院过一会儿估计就要来客人了,为了避免影响到主子,还有前院的正常运作,云鹂便如此说道。
“鹊桥仙”主院里,几个思远阁的主事者一一见过主子,依次汇报这几年思远阁的重要情况。
“主子,云儿四年前听从您的吩咐,来到北周国买下这座楼创立思远阁,第一年为了打点京城的人脉,以及揽集一些名家前来助兴花了将近十万两银子,盈利的钱都填了这个窟窿之外;第二年名声起来了,思远阁回了本钱,也开始真正盈起利来,这几年下来一共积下银子两百万两。这是账目,请主子过目。”
说完,云鹂将手里的几本账册交给南宫遥手里,南宫遥接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晚些时间我会看看。辛苦你了,云鹂。”
“能为主子效劳,哪里敢说辛苦,都是分内之事罢了。”云鹂眼眶微红,刚开始不是不艰难的,她一个美貌姑娘带着几个手下来到陌生的北周行事,那些地头蛇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不过既然自己发誓一定会做出一番事迹出来让主子刮目相看,怎可轻易认输,将手里的主事权交给别人呢?她自是知道北周的谋划对于主子的重要,自然要全力以赴,才能让主子日后来了有个安心的居所。
“主子,这些年思远阁的发展壮大,云鹂姐可是付出了好大的心力啊。青柯平日里只是负责思远阁的采办,都觉得有些吃力,更别提云鹂姐姐了。思远阁的上等饰品都是从南边的海队交换市场运过来的,布料是从南楚的扬州运过来的,乐器都是请派人亲自请那些名家打造的,虽然平常人家买的少,不过那些世家豪族可是很青睐思远阁的东西呢!”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姑娘说道,这个叫青柯的,虽然相貌不及云鹂那般娇美,可是小家碧玉,可爱机灵,一双眼睛看上去总是弯弯的,像是带着笑一样,很轻易让人觉得亲近。
“主子,青柯这丫头被我给惯坏了,您刚来,就急巴巴的邀功呢!”云鹂故意瞪了一眼青柯,惹来青柯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南宫念看了,神色更加轻松了些,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讨厌。
“主子,属下青桐,负责前院曲子和歌舞的编排,还有每年的琴棋书画的比试,现在看来,一切都按照预料之中的发展。”淡蓝色衣袍的年轻公子回道。
大约腹中有书气自华便是如此吧,静默地站在屋子里,等到别人说完了,他才慢悠悠回道,如同深林翠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