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让女子手下一松,却在下一刻将那没有知觉的人抱得更紧。如今,谁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她只知道自己错过了,错过了许多不该错过的东西。
她冥冥之中懂得,只是想有一个人将那封闭在心中的盒子打开。
此时,她突然觉得,不重要了,不重要。她所希望的并不是这样的结局。从来不是。
手下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将自己贴在他的胸膛。没有心又如何,有心的自己就是离不开这没心的人。
泰常叹了口气,长长的一口气。离开,将门轻轻带上。
“我给你讲故事吧。”云倾城牵起嘴角,“我小时候常做一个梦。梦里有落不尽的梨花。那时我妈妈告诉我,那是我的前世。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后来,我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一棵树了,在以后的二十多年中我骄傲的觉得我便是一棵梨树,落不尽的繁花,诉不清的风华。都说韶华易逝,可我从不这么觉得。在我将近三十岁的人生中,的确从未依靠,不曾寻找。安之若素的生活都让我有归属感。就算没有人陪伴也从未想过寻找……”
她断断续续说着,在未穿越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心跟着别人的节奏跳动,思绪跟着别人的行动忧虑。他不在身边会发了疯的想念,他在身边便如一股清泉自心中淌出。她不曾想过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会在某一天从身体中激发出来,而她,现在的心里、眼里都是他,再也装不下别人。
血液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穿过云倾城的衣服,向着她的袭来。血肉交融的瞬间,她的感官异常敏锐。她可以看到细碎的风从窗户缝里涌进房间然后支离破碎。她能听到树木缓慢生长的声音。她能感知到整个路州城。她身体中有一个神秘的地方正在缓慢地苏醒,苏醒……
她能感知到风灵血液里的芳香,能感受到他此时的虚弱。这一瞬间,她仿佛无所不知……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从她身体中爆发出来。脑中一片轰鸣……
紧接着,视线所过之处茫茫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人世几何。
云倾城睁开眼睛,恍若一场好梦,山川秀丽,景色如画。
山脚下,俊秀的密林拥抱着一道瀑布,水流自石床上倾泻而下,中央一道长虹贯日。抬头仰望,山间一片雪白,飘飘洒洒的梨花在一座山头显现,花香飘远。
这是一场梦,一场好梦。
云倾城冲自己吼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盘旋。
她犹记得风灵还在那一处受苦……
画面突然切换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大殿之上二人并肩而坐。女子螓首蛾眉,容光焕发。男子……
“风灵。”她失声叫出来。
从前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而那两人近在眼前,原是一对璧人。又让风灵如何相忘……
景致在眼前变换,云倾城终于见到了那一株梨树。一半在土里安详,一般在风里飞扬……
风很安静,吹落一地梨花,花很安静,躺在院中沐阳。此时不安静的,是云倾城心中满的要溢出来的哀伤。
古琴悠扬……
一阵凉风吹过,云倾城打了个寒噤。眼前依旧是残旧的客栈。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双浑浊的眸子凝着她。
“姑娘,该退房了。”老妪摇了摇头往门外走去。
又走了。
云倾城心中有些失落。呆呆坐了半晌,才坐起身来整理衣袍。
离开客栈。
刚出门,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泰常坐在车辕上看着她,“主子,上车吧。”
“不用了。”云倾城淡淡回应着,朝巷子里走去。
雪已经停了,许是一大早的缘故,还没来得及扫雪。积雪厚厚的,踩一脚上去,“吱吱呀呀”的碎裂声。
一步一步,形成一长串的脚印。起早觅食的麻雀在树影间穿梭,忽而掠起,忽而侧身飞过,那轻巧的身影,是多么自由的姿态。
茫茫一日大雪将这个繁华的城镇换了模样。一眼望去都是一片银装。
云倾城慢慢走着,昨日的不辞而别浔家夫妇一定会担心吧。路边上有起得早的小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裤,小脸冻得通红。在巷子里打雪仗、堆雪人。
走出巷子,往腾腾热气的方向走去。那里定有早市。
云倾城知道,人总是有一个习惯,习惯将生活便得方便。所以,无论是在城市的哪一个方向上,市集总是存在的。
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雇了一辆等活的马车,往住处去了。昨天一日没回去,庭花定会着急,怕是都已经开始寻了吧。
果然,她一推开大门便瞧见院子里站着的人,一个个精神萎靡的模样。就连七少都吊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主子,你去哪了?吓死我了。”庭花见云倾城回来,忙迎上前来,“吃了吗?累了吧?走。”
说着便扶着云倾城往房间走去。
“不累。”云倾城扯了扯嘴角,“你去睡吧。我昨天睡得挺好。”
遂将庭花的手拂开,盯着楚林韵道,“听说,兵部尚书左迁至极北地区做个七品武散官。”
楚林韵心下一顿,他方才在外也听到传言了,“知道了。”
“准备准备,离开吧。”
这一句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楚林韵这些日子在这里也生活的习惯了,缘何要突然撵走了。怕麻烦?倒是不像。这院子里的麻烦够多的了,也不多他这一个。
“文姑娘,这怕是不妥吧……”申忌崖上前一步,对上云倾城没有温度的眸子。
“妥不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
说完,云倾城便进了房间。剩下几个站在院中的人心中惴惴。
童石榴瞅了一眼庭花,又往屋里凝了一瞬,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听话无辜地望向安静的房间。
“楚公子,那您呢?”童石榴更担忧的是这事。
楚林韵反倒突然自在了,伸伸懒腰笑着道,“走呗。”
说着,便踱步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