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血人”,脑内像是被那些粘稠的血液糊住了思路,思绪黏着身体,动弹不得。
突然,那人像是一口气没有缓上来,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着,透过那薄薄的血瀑,依稀能看见他越皱越紧的眉头,和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噗——”浴桶里的他突然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萎靡地垂落了一颗头颅,脱力一般堪堪倚靠在浴桶壁上。
刘珏心里一惊,也顾不上什么了,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以免他整个人滑进水里。
动作间有些水花溅在他脸上,掺进了那些瘆人的血液中,稀释着拖带着顺着脸庞流下,血泪一样的。
……
周遭一片黑暗,望不到头,身体一阵寒一阵烫的,他知道,他的毒又发作了。多少年了,不生不死地折磨着他,一口汤药一口汤药地灌着苟活至今。谁能想到,素有“鬼医圣手”之称的赫连世家公子,竟然医不了自己的毒呢,还是个时时吊着口气的药罐子?
呵——他冷笑。
真是冷啊,病痛折磨着,还偏偏不死,废人一样,长年周身冰块一样的冰冷……
“子岩,子岩!”
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
迷蒙地努力睁开眼,一张布满紧张的脸闯入视线。
她是谁?
“子岩!”她怎么哭了。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她的手,好暖,好暖。
转动着眼球看向四周。
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上的衣物也是清爽的。
“子岩。”旁边的人又一次出声了,微微侧过头望去,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手忙脚乱地从袖口里翻出一个一个瓷瓶,嗯?这瓷瓶的样子很像自己平时研药的瓶子。嗯,就是自己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清丽的面孔上一张菱唇一张一合。
嗯——大概自己之前救过她吧。这算是来报恩了吗……
有脚步声接近。
刘珏转过头,接过药碗,单手执碗,另一只手抓着勺子不断搅动着。刚想递过碗,却发现了什么不对,赶紧先回身放下碗。先扶起床上的人,让他倚靠在床柱上,看了下,又顺手拿了软枕垫在他身后。
苍术看着面前接替自己以往工作的女子,有些返不过神来。这位看着有些眼熟,再盯盯,哟,可不是眼熟吗,不就是之前公子给了一整瓶肃清丹的那位吗。
挠挠头,还是感觉哪儿不对劲。
直到看见她身上那件府里丫鬟统一的衣裙,他这会才意识到哪儿不对:这位小姐到底是怎么着才会出现在赫连府里的啊?又怎么出现在公子房里的……
两个时辰前……
“子岩?子岩?”刘珏看着面前血糊糊的人,有点不知所措,思绪只是一转,立刻做下决定“来人啊,救命啊!”用尽全力也只能将将扶住他,更别提将他拖出浴桶。
当机立断放手向门口跑去。
“嘭——”双手猛地推开房门“快来人!公子昏迷了!”
门外一直守着的苍术立刻冲进门,转过屏风,什么也没多说,将公子从浴桶中扶出,先是小心翼翼放在靠近床铺的一处小榻上,又冲出了门。
众人在房内忙活着,急救、换衣,没有一个人有闲工夫去管还站在浴桶旁的刘珏。
望着身旁浴桶里染着血一片鲜红,还冒着余热的水,刘珏感觉自己的腿脚不受自己支配地发软。
僵硬地转头看向另一边,所有人都围着一只小榻忙着,那个面色苍白得不似常人的男子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上面,眼睛紧闭,面色安详得像睡着了一样……
等面前的人一勺勺喝光那绛色的汤药,接过药碗又递过一只丝帕,待他看着情况好了很多,刘珏这才踌躇着开口:“子岩,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