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堰心中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酸楚刺痛,背转身轻叹不忍再看她的故作坚强,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谁又能看得出这平静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酸楚?其实她是真的伤心了吧!
步清云也不忍在看她这样强撑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抚着:“纳兰,你难过就哭出来… …再不然,我带你走,可好?”
这一次是我,而不是为师,若她愿意他便带她走,步清云眼中清冷的神色不复存在,弥漫着浓浓的哀伤,还隐约泛着薄薄的水气。
她从来都是如此,不管多大的事儿总是自己苦撑着,当初母亲突然离世,父亲将她送来竹华峰,她一滴眼泪也未掉,只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出来时整个人都虚脱了,还大病了一场,那时她也不过十来岁!
如果呆在这里只能一味的受伤,那他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她眼中似乎有些欣喜向往,若她跟着师傅走,那她就自由了,不仅是身还有心,但是现在她已经答应了南宫堰,而且她不能不顾纳兰家的死活,她眼中那抹灿然的光却又慢慢沉寂,垂眸幽幽的道:“师傅,晚了… …”
一切都晚了,是她的出生便早已注定,或者在她作为将军府千金嫁给睿亲王南宫堰的那一刻,又或许是那一纸明晃晃的圣旨,他们早已经背道而驰,再也回不到当初。
步清云被她的话击的当场一愣,晚了,终究是错过了… …缓缓起身,他脚步虚浮的朝营帐外走去,背影无限落寞。
不忍看步清云的清寂落寞,纳兰倾城背身而卧,紧咬着下唇将脸没入自己披散的发丝中,任由眼中的泪肆溢滑落,师傅,即使你不曾变,依旧站在原处,但是纳兰已经越走越远,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南宫堰早已猜到她不会离开,但是那一声‘晚了’却仍旧像细细密密的针一样,狠狠的扎到了他的心上,这种痛绵入骨髓,疼入心扉。
他知道她不是不想离开的,只是迫于无奈,如果没有诸多的纠缠牵连,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可是他不能放她走,不能。
好久都没有这种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大概是从鸢儿进宫之后还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他倾身上前为她掩了掩被角,轻抚着她柔顺的黑发道:“什么都不用想,好好歇着,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见她不语,才起身离开。
纳兰倾城缩了缩身子冷冷一笑,我都已经身不由己,还要这身子做什么,泪无声滑落,一滴一滴浸湿了枕巾,南宫堰你做到如此地步,让我又怎能够安心?
病来如山倒,这话说的果真不假,小产过后,身子便日渐吟弱,惧怕寒冷的她偏又染上了风寒,整日的汤药不离口,亏的有师傅在,也就无碍了。
这仗双方像是在试探什么,两国军队都没有用尽全力,打打停停,但又丝毫没有要休战的意思,就这样耗着耗着就耗到了隆冬。
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冷却令人莫名的喜悦,雪花像柳絮一般在空中轻轻的飞舞着,伸出手掌任由它落在手里轻轻化去。
放眼望去处处银妆素裹,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尽头,灰色的天空与地上堪堪的洁白相比之下黯然失色。
在这片宁静辽阔的洁白里,什么浮躁的心事都不在困扰,只留下美好的宁静安详。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自古以来,梅与雪密不可分,这里一片旷野,没有一点梅的踪迹,脑中却无缘无故的浮现了这样的诗句。
纳兰倾城轻倚在营帐旁,目光空灵的望着茫茫无边的雪原,没有一点瑕疵,美得让人眩目,不管已经冻得青紫的双手,只一味飘渺的盯着远处。
记得去岁第一场雪,竹华峰乃至整个山上都开遍了红色的梅,她与师傅就在院子里把酒论剑,今岁初雪,雪依旧,无梅无酒无剑,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