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四周空无一人,脚下山花烂漫,这是在哪里?是置身仙境还是在梦中?漫漫花海中,一个眉目慈善的绝美妇人愈见清晰,只见她吟吟浅笑,便觉得世间万物俱都失色。
娘?是你么?她的心中惊喜万分,可又带了点埋怨,娘,你让城儿坚强,让城儿好好活着,可是城儿好累,娘您说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可是现在城儿倒宁愿随您去了,一了百了,死固然轻松,可是活着才是一种煎熬啊。
身后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拽着她不放?母亲的脸为什么渐渐变的模糊了:“娘… …”
凉凉清泪顺着眼角流下,床上睡着的人脸色苍白的像是没有生气一般,唯有轻浅的呼吸证明床上的人,此刻依然尚在,耳边是谁在轻声呼唤,温柔呢喃?
她卷翘浓密的长睫带着莹莹的水珠轻轻颤抖着,缓缓睁开的眼睛没有半点焦距,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上面,目中似乎还带着些迷茫与无助。
四顾之下看清来人之后欣喜欲狂,眼中再不复往日的清明淡漠,心中有无限的委屈尽化作沙哑的哽咽:“师傅,你来了。”猛的扑入步清云的怀中,像寻不到家人的小女孩儿一般嘤嘤啜泣:“师傅,你来了真好,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 …”
真的好累,这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处处皆是阴谋算计,所有的一切皆须自己一力承担,就连累极时想要有个宽阔的胸膛倚靠,也是种奢望。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仅存的理智也会在这种脆弱的时刻土崩瓦解,此刻的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是想要好好的痛哭一场,为命运也为自己。
步清云面色沉痛,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她也不过是二八年华,在他眼中始终还如一个小女孩一般,终究是承担不了太多。
一旁的南宫堰眼中神色复杂,脸上更是青白交错,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心里那一抹心疼及怒火是真实的存在的。
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气愤,心疼她淡漠倔强下尽是如此的脆弱,气愤她心心念念的人不是自己,伤心时不是倚在自己怀中哭诉,而是别的男人。
“王爷,药煎好了。”送药的医官声音很是突兀,好在打断了这一室的沉闷。
南宫堰一脸盛怒的盯着步清云,却又无计可施,从医官手中接过药碗,端过药碗行至榻前,冲着纳兰倾城柔声道:“你昏迷了五日,身子尚且虚弱,来,先把药喝了吧。”
她看着他手中的药碗,叹了口气端过药碗,这碗里的味道令她秀眉微蹙:“这是?”她虽不精通医术,但也略懂些皮毛,这药的味道似乎有些奇怪,心中有些模糊的印象,现在偏又记不起来。
南宫堰步清云二人对望一眼,各自转身,不再言语,步清云是不忍见她知道答案后的那种受伤。
而南宫堰心中满满皆是愧疚,根本不知如何去面对她,本想着以她的聪慧机智,定会力挽狂澜化险为夷的,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私念,伤了她还断送了自己的孩子,片刻后他无奈的转身轻叹道:“你已怀有一月身孕,阵前杀敌小产了。”
他的心中有痛亦有着失落,这是他与她的孩子,索性是把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孩子,以后会有吧,他一便便的在心中叨念着。
小产?纳兰倾城端着药碗的手轻轻一颤,墨黑的药汁溢了出来滴在了薄衾上,南宫堰急忙上前稳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想用自己手中的温暖让她安心。
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她的眼中一片木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孩子?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一条小小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她的孩子还没有出世,还没有看过这世间一眼,还没来得急喊一声娘亲,就这样没了,未曾来得及高兴,便已经失去。
五脏六腑犹如万箭穿过,血肉模糊的那是什么?可是却没有感觉到过多的疼痛,大概是太痛了以至于已经麻木。
是她没有察觉,是她未曾好好的守护他,他放弃了她这个当娘的,或许是幸运的,毕竟她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能为一个脆弱的小生命遮风挡雨?
心酸么,不,她不心酸,可是为什么鼻子会有酸意,为什么眼中的湿意是真切的,这究竟是事实,还是一场噩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推开南宫堰的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末了抬手抹了下唇角残留的药汁,汤药的苦涩亦难压下心头的苦涩。
她的平静无谓,不哭不闹,伤了自己,又刺痛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