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已经初见凉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双手抱臂藉此来感受一些温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直到再也听不见嘈杂的丝竹声。
这样漆黑的夜,仿若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天空更是不见半点星子,只有九曲迂回的廊檐下,挂着绵延不绝的宫灯,使这一片漆黑有了一丝暖意。
白天巍峨的皇宫此时一片死寂,静的让人不寒而栗,望着眼前静静的湖水,心却不似湖水那般静逸。
回想起今日所遇,背脊处就忍不住泛起一股瑟瑟凉意,当真是踏进了一片沼泽,深陷其中却不能自救。
今日婉华宫请安,皇后字字皆是陷阱,看来这睿亲王府与将军府的联姻是激怒了皇后,势必要将她无形中置于死地。
皇后果然手段高明,有时候若要一个人的性命,不必亲自出手,只需棱模两可的几句话,便可叫人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皇后深知南堰王对南宫堰的疼爱与倚重,故意说了那么一席似是而非的话,叫南堰王起了疑心,便可高枕无忧。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南堰王若是疑心了她,那么他日若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便可为她甚至是纳兰一族招来杀生之祸。
宫宴上众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试探猜忌,张皇后的笑里藏刀,高坐之上南堰王的睿智深沉,南宫堰的冷眼旁观,满不在乎,叫她看着都心惊。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南宫堰将来若不出她意料必会承继大统,如今只有依附于南宫堰才可以护她纳兰家一世平安。
南宫堰在朝中威望甚高,而七皇子南宫澈无意于皇位,想来南堰王是护着南宫堰的,太子明显的不成气候,但如果加上皇后与张相便不可轻视,以今日的局势来看,这通向那把宝座的路上或许不会顺畅。
南堰王此时不动纳兰家,是有些顾忌的,一是要与张相一党互相抗衡,稳住朝中局势,二来也可以为南宫堰在这凶险的登基之路,撑起半边天。
可是将来南宫堰就说不准了,一个君王最容不下的便是朝臣独大,功高震主,继而威胁到帝王根本。
更何况以她这短短一日的观察,南宫堰是一个运筹帷幄智谋超群的人,也可以说他天生就是一个王者,绝不会容忍别人凌驾于他的尊严之上。
她是纳兰家的人,她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不在乎什么金钱地位,却也不能冷血到用自己的家族性命来赌。
所以她只能在南宫堰还需要她纳兰家的支持的时候,向他要一个承诺,她相信南宫堰会答应的,也信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而君子之约又岂能违背?
正想着,远处悠扬凄婉的笛声渐渐飘入耳中,这哀伤透人心骨,瞬间将人带入了一种悲戚的境地,仿佛在诉说这世间的无奈悲凉及难言之苦。
纳兰倾城垂首,细细聆听,这宫中竟然会有这样与众不同之人,竟可以将北丘国皇子所作的‘璎珞’吹得如此惟妙惟肖,真是难得?
寻笛声而去,独步树下,借着微弱的光可以清楚的看见立于树杆上的青衫男子,他墨发一泻而下,清颜出尘,面上棱角分明,眉似刀刻,目若星辰朗朗,衣袂飘扬间,怎一个温文俊雅可以形容?
纳兰倾城收回打量的目光,垂首稍稍迟疑,不知怎的便脱口而出:“无奈复无奈,无奈何其多。”
笛声骤停,树上的人稍稍迟疑便翩然落下,许是在树上呆的太久,怕有灰尘沾衣,随意的掸了掸袍子,听着他的曲子便可以说出此话,她算是他的知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