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他眼中惊艳之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心中暗叹好一个素白淡雅,宛若谪仙的女子。
她眉目如画,那双眼眸中却如一潭静谧的湖水,平淡的激不起半点波澜,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只是微蹙的眉泄露了她内心真正的情绪,如此淡漠的人儿,何以愁眉不展?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竟然募得紧了一下,仿佛能看懂她的心一般:“姑娘,这话这心情不适合姑娘。”他只觉得,以她这样的年纪,该是烂漫天真而不是如此沧桑如此清明。
纳兰倾城抿唇淡笑,眼眸掠过湖水望向远处,尽管远处一片漆黑,她的双眼依旧静静的定在那里,神色飘渺间幽幽的道:“那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心情该是适合我的?世上诸事并不尽如人愿,不是么?”她的声音极轻极轻,轻的不像说给别人听,倒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语。
如果可以选择,任谁又甘愿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费神费力小心翼翼的活在别人的刀尖上?
赫连漪听了她的话不禁微微怔忪,她是怎样一个聪慧玲珑的女子?虽然年纪轻轻,竟然可以把这诸事并不尽如人愿看的如此透彻?
她浑身浓重的愁意以及无奈让人不由的心疼,遂温和相询:“有些事该放下的自然要放下,何不学着对自己好一点?”莫名的,赫连漪也不知为何就是见不得她的忧愁。
放下?放下二字不难写,做起来确难如登天,她该如何放下纳兰一族几百口人的性命而不顾,独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轻嘲,仿佛只能借助这样来减轻心中压着的千斤巨石,沉淀心中的悲凉。
若真能放下,谁不想将这沉甸甸的担子放下?只是她背负的是纳兰家多少条人命,她能不顾纳兰家的死活?不,她做不到,她虽生性淡漠,却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半晌后,她转回头望向赫连漪毫无掩饰的咄咄逼人,道:“那公子可曾放下?”自己都放不下,又何故来劝说旁人放下,这岂非可笑?
一直盯着她看的赫连漪一怔,不曾想到她会用如此犀利的话语点出他心底的无奈,一时间神色复杂,竟没有反驳的余地,是啊,他也不曾放下,又如何安慰旁人?
她似乎发觉方才自己言语有些不妥,不待他回答,便道:“公子方才吹的可是‘櫻珞。’”虽是在问,却是酌定的。
“姑娘知道这首曲子?”赫连漪有些诧异的问道,此曲是他为了已经离去的母妃所写,不是什么名曲,想不到她竟然知道。
她唇角微勾似有些许的欢喜,轻声说道:“听闻此曲乃北丘国一位文采卓然的皇子所做,之前倒也有所耳闻,但都不及公子三分。”
她虽不知此曲的原作者有何等惊为天人的才情,谱出如此超凡脱俗的乐曲,但若是能将曲子吹得如此传神,也绝非是泛泛之辈。
赫连漪摇头苦笑,这首曲子是两年前母妃仙去,他离宫之时所做,久居世外不曾涉世,却不知它早已久负盛名。
他的心中有些渴望,希望他日与她可以再见,他唇角渐渐弯起一抹暖暖的笑:“姑娘,今日遇见实属有缘,我将这笛子赠予姑娘,他日若得见,姑娘解在下曲中深意可好?”
纳兰倾城一怔,他说要她解这曲中之意,莫非他是?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言道:“无功不受禄,再说这君子不夺人所好,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赫连漪闻言笑声爽朗,不容推辞的道:“此物赠知音,算是再合适不过得了,姑娘若再推辞,那岂非看不起在下?”
纳兰倾城自知再推辞不过显得自己小气,犹疑间将笛子接了过来,翠玉笛子,纤巧别致,笛身光滑细腻,在夜里竟隐隐泛光,单看这笛子做工便是价值不菲。
赫连漪温和的笑着,施展轻功向湖面飞去,丢下一句:“姑娘后会有期。”人已经远去,只留一点黑色在暗夜的湖面上渐渐远去。
看他匆忙离去定然不是宫中之人,不是宫中之人却敢在宫中如此张扬行走不怕人发现,当真是匪夷所思。
望着远处的渐渐隐没的背影,方才他又叫她解这‘璎珞’中的深意,心中一紧,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位皇子?
转念又想,若他真是北丘国皇子,又能在这南堰皇宫大内来去自如,以此并不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隐居世外,从不参与朝政这么简单,怕不是他已经与这南堰国位高权重者暗自结盟。
将笛子手中的笛子掩入袖中,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立在原处闻风不动的等着来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