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着实不小,冷凌弃三人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将从南城门到了东城演武场。往日里整齐划一的演军场地,如今一眼望去却不复往日的规整,喧嚣嘈杂,怨声载道。
演武场中自有维持秩序的官兵,见到王平举之后,见了个礼便放这三人进去了。为保冷凌弃安危,王平举自然没有向诸人说明冷凌弃的身份,人只道哪位显贵家的公子没见过这般场景,特来瞧个新鲜热闹劲,瞥了几眼,便纷纷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冷凌弃行走在难民群中,到更多了份自在。
毕竟是长途跋涉,万里奔波,这里聚集的汉河府百姓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虽已然得到初步的安置,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眼中浓浓的哀伤和不甘。是啊,谁愿意背井离乡,逃难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就算那地方是帝都,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且不论此刻的餐风露宿,就算高屋建瓴,锦衣玉食,也不如在发根之地有片瓦遮头来的心安自在。
天命,不由人。
整个演武场上,抱怨之声随处可闻,想来这次真是民怨载道了。
“狗官,平日里没少鱼肉百姓,如今一出事便带着一家子跑了,切莫说广发赈灾银两了,就连粮仓都未开,若不是咱们逃难逃的早,现在恐怕连来帝都的气力都没有了!狗官,当真是狗官啊!”
“王老头,你可小点声啊,你可知道咱们府的那位大人,可是大有来头啊!万一,万一这里有他家的人,你这,这不是白白断送了自己性命嘛!”
“哼,来头大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他来头再大,后台再硬能大的过当今天子!”
“唉,你不知道啊,那位大人,就是皇亲国戚啊!”
周围围坐的百姓闻言纷纷又往说话人所在之处靠了靠。虽说他们也对那位大人恨之入骨,但未曾料到,那位大人却是这么有来头!
“江叔,你说那位大人,是皇亲国戚?”
那姓江的老头踢了踢脚前的石子,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我兄长家中的侄儿在府牢内当了个狱卒,我是听他说的。据说这位孟大人,是当今贤妃娘娘的嫡叔父,是前任宰辅孟大人的同母小弟,你们说这算不算皇亲国戚?”
围坐的百姓均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便又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派了这么位大人到了咱们汉河府,难怪先前未曾听说过这位大人有何政绩,原来是外戚啊!”
“嘘,都小点声,咱们现在身在帝都,帝都是哪,帝都可是天武的命脉,天武的中心,多少达官贵族都聚在这里,咱们言行要小心点,别隔墙有耳,好不容易逃离了洪涝,却在此枉送了性命。”
“唉,那咱们这次不是白来了么?那位大人后台这么硬,想必皇帝陛下也会偏颇一二吧!这天底下谁不知道,自从十一年前,风皇后没了,贤妃娘娘虽然没有凤印,却已然行皇后大权,后宫之中荣宠更是十余年不断。如今她母家叔父有事,贤妃娘娘定会在陛下面前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苦了咱们这帮子老百姓啊!那可是咱们祖祖辈辈的家啊!”
提及伤心事,大约是有共鸣,许多妇人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是官场常态,民不与官斗更是老百姓生存之道。如今,他们进退两难,这可如何是好?一头是朝中权贵,一头是残垣断壁的家乡,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当真苍天不眷么?
“老天爷,你让我们怎么活呀!”
冷凌弃同夏云秋早已在旁听了许久,如今见大多妇人开始哭天抢地,也忍不住为之动容。走上前去,冷凌弃扶起了脚旁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婆婆,更屈膝为她拭去了眼中的浊泪,这一举动毫无疑问的引起了这一圈人的注意。
见来人是一位翩翩俊公子,围坐的一圈百姓纷纷噤了声。确实,帝都之中权贵之家太多了,谁知道眼前的贵公子是何来历,是好是坏呢!
心中隐隐生出了忌惮,刚刚还热闹的圈子立马变得安静起来。踌踌躇躇,最外的一圈百姓开始不露痕迹的挪步准备离开。
“诸位不要惊慌,在下夏云秋,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了解洪涝灾情的,夏某身旁这位正是当今三殿下,所以各位父老乡亲们心中无需多有忌惮,尽管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