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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戊子,龙图阁直学士韩维知颍州。初,王陶罢御史中丞为翰林学士,维言:“宰相跋扈,法所当治也。御史中丞言是,则宰相安得无罪?若其非,中丞安得止罢台职而已?今为翰林学士,是迁也。陛下既不能辨明大臣,使负恶名,有不自安之意;又使言者无名罢去,疑惑远方。愿廷对并臣,使是非两判。及御批吴奎罢参知政事,迁一方知青州,维以为奎素有学问,敦笃持重,可任以事。擢参政大夫,众谓得人,今才数月,止因论事之际少失婉顺,便加斥逐。进退大臣不当如此!且执政罢免,则为降黜,今复迁官,则为褒进,理当并行。此与王陶罢中丞而加翰林学士何以异?赏罚所以明天下之耳目,岂可不谨乎?”陶既出,维亦屡求外补,(案:《宋史·韩维传》:章上,还奎就职。维援前言求去。) 上从之,未行改汝州。(原注:《日记》云:乐道之与长文閧也;秉国、曼叔、彦先更上殿言。乐道出秉国亦求出,命知颍州。案:《宋史韩维传》:数月,召兼侍讲、判太常寺。熙宁二年,迁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明年,为御史中丞,以兄绛在枢府,力辞。安石亦恶言保甲,复使为开封府。) 侍御史吕景通判濠州。初,景既罚金,因言:“自臣入台,方逾两月,凡所论奏,不敢阿附。尝言枢府兵柄,方镇带之,於体非便,乞罢郭逵签书?宣抚之任。又宰相於文德殿立班,乃祖宗旧制,今既隳废,亏损国体。”又言:“王举元四岁八迁,蔡挺资浅用速,夏倚超擢太优,陈汝羲贪邪阴险,不当召试,不蒙施行。盖臣才识浅陋,不能开悟圣心。今王陶已降外郡,而臣止从罚,在臣之义,岂敢苟安?望罢臣言职,显加黜降。”三奏待罪,故有是命。(《纪事本末》卷五十七。案:《传家集》五月十二日,上《留韩维吕景劄子》云:臣窃闻已有指挥,龙图阁直学士韩维差知颍州,侍御史吕景与堂除通判,未知信否。臣愚窃见韩维沈静方雅,於陛下畴昔宫僚之中最有美誉。今者无故称病求出,外人皆不知其故。吕景浑厚刚直,於今日言事之臣亦为难得,其人身为台官,坐言事罚铜,诚使羞辱,难以立朝,不若得贬窜之为快也。然二人者,皆陛下腹心耳目之良臣,一旦俱从外补,於二人甚为私便,臣窃为陛下惜之。伏望圣慈更赐详度,或且留之左右,使拾遗补阙,诚有所裨益。必若不可留者,其台官乞更不举人。只於旧台官吕大防、郭源明、马默等数内,断自圣意,选择一人以补其阙。所贵得质直之人,克厌众心。取进止。)

王陶赴陈州上表谢到任,凡数千言,专诋毁执政,其略曰:“臣预知孤忠必犯众忌,方权臣之久盛,复众党之已深。禄去王室者十年,政在私门者三世。言事忤意者决行斥逐,立朝守正者公肆忌嫌。闻手诏一出,则迁怒以责人;议山陵一费,则怀忿而形色。以直道事君者为大恶,以颛心附己者为至忠。”又曰:“方幸幼君之足陵,岂思天威之可畏。”又曰:“元台高卧而有要,次辅效尤而愈悍。夜取敕告於上阁,藏在私家;朝请宣召於御前,押归政府。转主心易於拳石,夺君命轻若鸿毛。昔真宗久疾,丁谓弄权,已去复留,异时同恶,尚犹再行告病,少挟正以为邪,不敢便毁制书,全无名而复位。”

上素喜陶文,往往成诵,执政怒,将请其罪。司马光言:“臣窃闻政府以王陶上表言词狂率,恣为诋毁,多过其实,欲有敷奏,乞重加降责。审或如此,恐不可许。何则?自仁宗皇帝以来,委政大臣,宰辅之权诚为太重,加以台谏官被贬者,多因指大臣之过失,少因犯人主之颜色,是威福之柄潜移於下,方将奋乾刚之盛德,伸元后之威断,收还利器,以救其弊。今者王陶,肆其褊心,失於详审,言语不密,流布远近。虽实有罪,然陶前者出知陈州,陛下盖以先帝梓宫在殡,特为大臣屈意行之。今若又以表文诋毁大臣,重加责降,臣恐人主之权益轻,大臣之势遂成。兴衰之机於此乎在,不可不察也。臣愚欲望陛下於执政进呈王陶谢上表之际,但谕以躁人之辞不足深罪,前已左迁在外,岂可更加贬责。若其再三执奏,陛下当正色语以‘王陶前作中丞,讥切朕躬,非无过当之言,朕亦未尝加怒,欲以广开言路,岂可触犯卿等。则必欲再三责降,方为快意邪!’若又执意不已者,陛下但不复应答,彼当自退。所以然者,非以保全王陶,盖欲使其馀臣僚知陛下英武可恃,万一他日大臣有欺罔朝廷为大罪者,并臣敢言之耳!凡此,皆陛下圣智所能自知,臣复屑屑尽言者,诚荷陛下不世之恩,贪於报效,不复自顾形迹之嫌故也。”陶遂得免。

吕公著恐上惑陶说,将复召之,即奏疏曰:“臣伏见自陛下即位以来,中外皆称圣明。昨因王陶渎乱天听,上下震骇,寻已黜守外藩,继一露奏表章,历诋近臣,及论大臣不轨,又漏泄上前密语。陛下以其宫邸之旧,尝加眷遇,兼谓出於一时狷忿,特赐含容,不加重谴,陛下之恩德可谓至矣!陶宜日夜循省咎愆,以答上仁。今闻复有章表,长恶不悛如此,乃是包藏祸心,非特出於一时之狷忿也。且以陛下之聪明,至其指执政之得失,数并臣之长短,固亦有然者矣。若遂以为大臣有不臣不轨之心,则陛下固不以为然,朝廷士大夫皆不以为然也。今议者咸以为陶虽在外,而眷念不衰,向后必须召用。臣窃恐奸邪小人,因奏对之际,必有希合上旨,蔽陶之罪,谓其能忠直敢言。伏望陛下割一人之私恩,采天下之公论,登用中立之士,杜绝阿党之原,毋为偏见邪说所惑,则天下幸甚!”(《纪事本末》卷五十七。案:毕氏通鉴:熙宁元年七月,知梓州何郯又乞召还王陶以迎合上意,帝薄之。后陶入为三司使,迁翰林学士;中丞吕公著复论:“陶赋性倾邪,当韩琦秉政,谄事无所不至;及为中丞,乃诬琦以不臣之迹,陷琦以灭族之祸。反覆如此,岂可信任!”乃出陶知蔡州。)

4、甲辰,屯田员外郎张唐英为殿中侍御史悰行。唐英,双流人。初,英宗立,上《谨始书》言:“为人后者为之子,恐他日有引定陶故事以惑圣听者,愿杜其渐。”既而台谏官相次黜逐,故王珪、范镇谓唐英有先见之明,共荐之。(《纪事本末》卷五十五。案:邵伯温《闻见录》云:张唐英者,天觉丞相兄也,丞相少受学於唐英。唐英有史才,尝作《宋名臣传》、《蜀梼杌》行於世。熙宁元年春,以前御史服除还京。徐乾学《通鉴后编》云:唐英初调穀城令,县圃植千株杨柳,作柳亭於其中,闻者咨美。英宗初立,唐英上《谨始书》。)

1、六月(案:钱大昕《四史朔闰考》:是月丁未朔。) 庚申,兵部员外郎、直龙图阁、兼侍读学士王广渊知齐州。

先是,司马光言:(案:《传家集言王广渊子劄凡》三篇,《第一劄子》上於六月三日,《纪事本末》所载,其第一劄子也,然前半已删节,今据《传家集》附注於此。据《传家集》所载云:臣闻明君之政,莫大於去奸;忠臣之志,莫先於去邪。陛下不知臣无似,使待罪宪府。受任以来,於今逾月。而寂无所纠,诚负大恩。伏见直龙图阁、兼侍读学士) ‘王广渊,以小人之质,有倾巧之材,(案:《传家集》此下有云:苟求进身,无所不至。) 外依政府,内结近习。(案:《传家集》此下有云:数年之间,致位清显。) 国家本以龙图阁宠贤彦,迩(案:此字原阙,据《传家集》补。) 英待儒雅,皆非广渊所宜滥处。(案:《传家集》此下有云:陛下即位以来,未闻放黜奸邪,以警群臣。广渊於朝列之中,为奸邪之尤者。) 伏望陛下奋发乾断,首加斥逐,夺去职名,除一远地监当,亦足以醒天下之耳目!”(案:《传家集》所载《言王广渊第二劄子》云:臣近曾上言,直龙图阁、兼侍读王广渊,倾巧奸邪,乞尽夺去职名,除一远地监当差遣,至今未闻指挥。臣窃闻,广渊所为,布闻海内。陛下昔在宫邸,岂不备知,何假微臣更有详述?《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此大舜所以成大功也。陛下若未知广渊之为贤与不肖,尚容致疑,若果知广渊奸邪之状,则岂可复置之左右而不速去之哉!夫佞人者,巧於求合,变故万端,虽圣贤所不能察。是以帝尧畏巧言令色孔壬,而孔子教颜渊以远佞人。夫尧与颜渊非不明也,苟不畏而远之,则有时而惑之矣。伏望陛下依臣前奏,其王广渊早赐黜逐。)

御史蒋之奇亦言:“广渊人品庸凡,天资险谲,先帝拔自常僚,置之文馆,不思献纳忠规,而乃肆为奸佞。方擢用之际,司马光列章十上,事寝不行,愈自矜滉藩邸故旧。入则结高居简为内应,出则与孙固为死交。陛下大明初升,四海皆照,岂容魑魅尚在朝廷!”广渊亦自请郡,故有是命。既而光又言:(案:《传家集》此为《言王广渊第三劄子》也,《纪事本末》亦节去前后。据《集》中所载云:臣前两次上言王广渊倾巧奸邪,乞尽夺去职名,与远地监当。) “近闻广渊案:《传家集》作本人。带职知齐州,仍赐章服。如此乃是赏之,非黜之也。曏使广渊自改京官以来,谨身守分,不为奸谄,以至今日,不过作第二任通判。今所得乃如此,岂可谓为奸谄无益哉!(案:《传家集》此下有云:孔子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今之章服,所谓器也;职名,所谓名也。二者皆无用之物,然而天下贵之者,为其非贤才则不能得之故也。唐宣宗重惜章服,不轻以与人,有司制绯衣以备赐与,经年不过用三两领。故当时服绯紫者,人以为贵。夫名器者,譬如珠玉,若使之易得如瓦砾,尚安足贵乎?近岁两次覃恩,服绯紫者已为泛滥。今又如陈铸、王广渊辈皆赐章服,是使今后受赐章服者皆以为耻,不以为荣也。) 且陛下使广渊出补外官,必已知奸邪之迹也。今又复以职名章服宠之,是劝人使效广渊所为也。臣窃恐非国家之福。”(案:《传家集》此下有云:伏望圣断依臣前奏,尽夺去广渊职名并比来章服,与远地监当,使赏善罚恶,瞭然明白。) 不听。广渊入辞延和外殿,上哀恸久之,卫士皆感泣。(《纪事本末》卷五十八。案:王铚《默记》卷上云:王广渊识英宗於潜邸,及即位,欲大用之。不果。然中外之事,莫不以闻,又论宰执专权,须收主威。英、神二朝俱主其说,时宰患之,无如之何。乃反间谏官司马君实,力言其奸邪不可近。章至八九上,广渊竟外出。世徒知君实言广渊,而不知宰相之反间也。然则阴讽台谏,以逐人主亲臣,古今之所不免。其后神宗时,君实言杨绘不当言曾公亮事。神宗御批与滕元发,令谕绘云:“光醇儒少智,未必不为人阴使之耳。”盖广渊被逐,尝言君实纯直,受人风旨之诈而云尔。此说似诬。)

2、辛未,(《长编》卷一百八十八,又卷二百四十六载增配沙门岛人数事,据原注均云治平四年六月二十五日李庆事,可考。案:原文已佚。《东都事略·马默传》:默除知登州。沙门岛旧制则有定额,溢数则投之海中。砦主李庆罢官,入谒,默遽问:“擅杀几何?”庆对:“一任杀七百馀人。”默诘之,则曰:“岛上地狭,徒隶猥众过数,官粮不足以赡,则取杀之。”默责其擅杀,欲按其罪,庆惶恐,即日自杀。默为奏请更定配岛法,凡二十条,溢额者,则选年深不作过人移徙登州。自是多全活者。其后苏轼起知登州,父老迎於路曰:“公为政爱民,得如马使君乎?”轼异之。王巩《甲申杂录》云:沙门岛旧制有定额,过额,取一人投之海中。马默处厚知登州,建言:“朝廷既贷其生矣,即投诸海中,非朝廷之本意。今后溢额,乞选年深自至配所不作过人移登州。”神宗深然之,即诏:“可著为定制。”) 诏曰:“农,天下之本也,祖宗以来,务加惠养。比下宽恤之令,赐蠲复之恩,然而历年於兹,未极富盛,间因水旱,颇致流离。深维其故,殆州县差役仍重,劳逸不均,喜为浮冗之名,不急之务,以夺其时,而害其财故也。愁痛亡聊之声上干和气,深可伤悯!其令逐路转运使,遍牒辖下州军,如官吏有知差役利害可以宽减者,实封条析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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