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谓:惟圣知几,亦惟圣因天。天之欲合四海为一家也,几早见于康、干之世。几见而先觉者,我圣祖仁皇帝、高宗纯皇帝也;因天而弗违者,我文宗显皇帝也。康熙三十三年,俄罗斯遣使来朝;上谕:『外藩朝贡,固属盛事,总当以敉宁中国,培养元气为根本』。乾隆四十一年,刑部奏驳李质颖谳英商狱不得其平;传旨申饬,反复数百言。两圣人烛微洞远,若皆逆知后世之有洋务者,非知几其神乎?道、咸间海氛亟矣,文宗显皇帝独决大计,社稷转危为安,得以全力荡平发、捻,而海外各国亦化干戈为玉帛;非因天弗违乎?士大夫生当其世,出颠隮、享承平,上下数千年、纵横九万里,胸中不能无感慨;有感慨,斯有论列、有发明。此「柔远记」之所由作耳。
记凡二十卷,编年系月,采辑至当;将使读者于通商大局,知其所原起、知其所滋蔓,并知其所究竟,甚盛心也!虽然,事之原起当所闻世、事之滋蔓当所见世,而事之究竟则尚在未来;吉凶悔吝,变动不居。至可喜,亦至可惧。惧将奈何?心列祖、列宗之心而已矣;心列祖、列宗之心奈何?自治其内而已矣。十数年前人事之杌陧,既以因天心而挽回;数十年后天心之福祸,又将因人事而旋转:理固有可必者。「记」有之:『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在古人原非托诸空言,在我朝尤可见诸实事。何以验之?即于梯航重译之十数国验之,盖莫不尊亲之几已倪也。于此时能极深研几,以承天贶,所谓『柔远人,四方归之』;盛业不可以是编为左券之操也哉!
光绪八年(岁次壬午)仲夏月,臣谭钧培谨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