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诉说于朴野、诚挚之中——为孙兴盛散文选《山妹》
常智奇
平实、质朴、稚野、率直、诚恳、真挚是孙兴盛散文的审美特征。一位哲人曾经说过,平朴是一种深刻而深厚的美,真诚则是这种深刻之美和深厚之美的本质。孙兴盛在平朴中求深刻,在真诚中求美感,是显而易见的。
《山妹》收集了作者多年来发表于省内外报刊上,表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故乡的事的数十篇散文作品,这些来自生活底层的、原汁原味的、带着鲜活血丝的作品,犹如一股从山涧流出的潺潺清泉,原始、朴素、晶莹、透亮、自然、纯净,携带着大山的气息、况味、韵致,沁人心脾。作品中的哥、嫂、弟、妹、叔、婶、儿、女,都是那样的正直、善良、真诚、质朴;作品中的小镇、山、河、白鹤树、龙头松、悟真寺等,都是那样的美丽、迷人、神奇、壮观。山风悠悠吹,山泉缓缓流,不尽衷情啊!紧紧把苍山搂,痴恋那山鹰的盘旋,梦见那深峪的鸟鸣,挥不去冬至春分的山岚云霞,抹不掉山的皱褶里那歇晌的老牛,磨秃了的犁铧……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眷恋,这是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恋情。
孙兴盛是大山的儿子,大山养育了他。他身体、生命、血液、心灵中的每一个细胞、基因、律动,都与大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息息相关、血肉相联。母亲给了儿子以生命,生命在承载生活的苦难中也有不尽的辛酸:在那“风雨如盘暗故园”的年代,作者为养家糊口,进山砍柴、割竹子,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而“割”。良知被野心家践踏、蹂躏,民情就像弃婴般在山野中哭嚎。霜雪消落了林木的春妆,岁月的时差在调整着众望。月下的竹叶声,化成民意的灵光;一担担柴禾,点燃呼啸的太阳。正是在这水里煮、油里煎、盐水里浸的苦难岁月炼狱中,使作者才更加深切的体味到生命的来之不易,大山给予生命的深沉含义。所以,他热爱生命、热爱生活、更热爱生他养他的大山。读着这些发自肺腑的滚烫文字,我们不难体会到作者的赤子情怀。
《山妹》充盈着一股对往昔自然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那种情境的无限眷恋和追忆的情思:那箭峪山割竹子时的乐趣;那峒峪河摸鱼、捉鳖的戏嬉;那穿越1300余年皂角树上千万只白鹤的上下翻飞;那遮掩刘秀躲过王莽追捕的龙头松……随着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类的繁衍,山林被砍伐,河水断流,白鹤树“被人残酷地用锯子伐倒了,树股做了水车轮箍,树干做了死人的棺材……”“白鹤飞走了,一去不复返”。日本学者内多毅写的《人类与文学》认为,进入20世纪后,受到严重污染和掠夺的自然对于人类不再是“美”的对象,而是“恐怖”的象征。人类面对被破坏了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残酷现实,呼唤一种自然伦理、自然道德、自然良知的觉醒和建立。呼唤人性在自然美的复活与重建中复归人类自身。在拯救自然美的同时,人类也在拯救自己的命运。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山妹》具一定的人类学价值和时代意义。人是自然之子。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母体。以破坏和牺牲母体为代价而换取人类暂时的幸福和发展,是非常短视的行为。也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山妹》具有一定的现代性。
孙兴盛的散文,是一种在叙事中抒情,在细节中寓意,在倾诉中咏志的散文。这种散文是在散文的“灵动”处显神韵,在“性情坦诚”处见真意,在“人格率真”处蕴美感的散文。鲁迅的《社戏》就属此类。这类散文是铁肩担道义的散文,是在文学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中体现作者价值的散文。这类散文,不是以文辞取胜,而是以真情赢人,不是以才气取胜,而是以表现生活体验获得读者的青睐。《山妹》中大写着孙兴盛的情怀、人格、品行。这是一种界于小说和散文之间的文学作品,惟其独特,它更有一种朴野灵动之美。只有具备孙兴盛人生体验的“这一个”,才能写出这种作品,只有具备孙兴盛这样苦难遭遇的“这一个”,才能写出如此感人至深的作品。
我读过孙兴盛的小说,我以为,他散文的文学价值高于他小说的文学价值。他的散文,在描写苦难人生,表现人与自然关系的主题方面,有一种人类学的现代意义。他的散文在形式方面,具有独创性的、个性化的文本语境。
愿他的散文创作取得更大的成就。
2004年11月9日于省作协215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