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丙子秋,順天府鄉試。以春坊大學士劉儼、侍講學士呂原為主考官,御史林鶚等監試。是時,少保、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陳循,少保、吏部尚書兼大學士王文俱在內閣。循子瑛、文子倫入試,俱不與選。循等論奏儼、原等不公。有旨,令翰林並科道官復考。瑛、倫又無。當時遂以瑛、倫文章合格,特賜舉人。禮科給事中張寧劾奏循等罪狀,乞加黜罷。不報。儼等問罪還職。未幾,景帝晏駕,循等得罪英皇,循發鐵嶺衛充軍,文伏誅。憲廟登基,二家遇恩宥,子姓放還。倫有子宗彝,第丙戌進士,今為侍郎。
太監阮安,一名阿留,交阯人。為人清苦尚介潔,善謀畫,尤長於工作之事。其修營北京城池,九門、兩宮、三殿,五府、六部諸司公宇,及治塞楊村驛諸河,皆大著勞績。工曹諸屬,一受成說而已。詳見東里文集。晚歲,張秋河決,久不治,復承命,行道卒。平生賜予,悉出私帑上之官,不遺一毫,蓋中官中之甚不易得者。嘗刻營建紀成詩,一時名人顯官,無不有作。將傳布間,以王振一言而止。振於他役皆有碑, (「振於他役皆有碑」,「役」原無,據舊鈔立齋錄補。) 獨靳此者,要不可以不矜一善歸之,亦媢嫉云爾。 (水東日記。)
陳蕪,交阯人,永樂丁亥入內府侍皇太孫。宣廟既御極,即陞御用監太監,賜姓名曰王瑾,字潤德。又賜「肅慎」圖書。武定州還,賜玉帶、金鞍、廐馬及金帛、寶楮。陳廬陵循誌云:「東夷、北虜、西戎、南蠻竊發,蕪皆與征行,皆被重賜。又嘗被賜詩章及範金為圖書四, (「又嘗被賜詩章及範金為圖書四」,「詩章」原作「詩草」,「四」原無,據舊鈔立齋錄改、補。) 曰『忠肝義膽』,曰『金貂貴客』,曰『忠誠自勵』,曰『心跡雙清』以賜之。且與兩夫人及養子陳林一官,令亦從其姓曰王春也。其景泰中疾,命太醫院官八人絡繹賫御藥往視,中官遺金帛飲饌問安否不絕于道。既卒,官其家與其從者十二人,賜祭,賜帛,賜鈔五十萬緡,謂內臣恩寵鮮有出其右者。」蓋蕪又有抱保皇子之功,誌秘不言也。中官之寵任,肇於永樂中,如孟繼諸人可知,自後益盛矣。嘗記童稚時蕪過太倉,封西洋寶舡,勢張甚,此誌所不具聞。蕪性慈仁,而其下人則不可犯,蓋中官通病云。 (水東日記。)
景泰初,始開經筵。知經筵事:太保、寧陽侯陳懋。同知經筵事:戶部尚書兼翰林學士陳循,工部尚書兼翰林學士高穀。兼經筵官:戶部右侍郎兼學士江淵,侍講學士劉鉉,吏部右侍郎俞山,禮部左侍郎儀銘,兵部右侍郎俞綱,祭酒蕭鎡,左春坊左諭德趙琬。
相傳云:是時,每講畢,命中官布金錢於地,令講官拾之以為恩典。時高穀年六十餘,不便俯仰,無所得,有一講官嘗拾以遺。今按:宣德中,李時勉為侍讀學士。景陵懷金錢至史館,撒之于地,令諸臣拾取。時勉獨正立。乃呼至前,賜以袖中餘錢。金錢之事,其來已久,不知當時諸公曾講到君使臣以禮一章否。
黃囗〈王宏〉,廣西思明府人,上世皆土官。弟囗〈王岡〉以世嫡為思明府知府,囗〈王宏〉亦以捍禦功累遷廣西都指揮使,守潯州者八年,軍民畏服,賊不敢犯境。景泰二年八月一夕,囗〈王岡〉所部民兵四五千包圍其府。黎明,執囗〈王岡〉並二子、家人。頭目數其貪虐之罪,幽囚府監。越二日,並其父子俱殺之。實囗〈王宏〉欲奪嫡,陰主其謀。乃使其子灝陽以其事聞于官,若欲為伸理者。已而,巡撫刑部侍郎李棠, (「李棠」,原作「李裳」,據舊鈔立齋錄改。) 總兵、都督僉事武毅等發其情罪,付獄究治之,坐當死。囗〈王宏〉遣人赴京,先賄有事者,乃具奏請立見濟為東宮。下禮部會多官議,復本如所請,囗〈王宏〉遂蒙景泰三年五月初二日大赦,原免復職。已而,陞都督、參將,因此致仕。英皇復登寶位,時囗〈王宏〉已死,發棺鞭尸,以示鑒戒。
景泰五年五月,貴州道監察御史鍾同奏,為直言安國事。事下禮部會多官議。同使告禮部,務期各官公平,復正東宮。時儀制郎中章綸亦建言前事。當將章綸、鍾同拿送錦衣衛。明年八月十七日,為因南京大理寺少卿廖莊朝見被拿,本月十八日早,該錦衣衛指揮同知畢旺等傳奉,將綸、同各打一百藤棍。本月二十三日,同卒於獄。天順元年正月十七日,英宗復位,釋綸,陞禮部右侍郎。時監生葉華、辦事官阮子平奏請追封鍾同官。本年六月內追封為大理寺左寺丞,補其長子國子監生。 (祠部文卷內。)
是年七月,南京大理寺少卿廖莊上疏,勸上朝太上皇帝于南宮,仍乞令羣臣於時節亦得朝見,以慰上皇之心。及皇姪猶子,宜令親近儒臣誦經讀書以繫人心,以回天意。留中不出。明年六月,莊以母喪赴京,關給勘合。八月十七日早於西角門朝見。有旨:「這廝在南京十分無禮,錦衣衛拿去着實打八十。」訖,命擡送吏部去,降除陝西定羌驛驛丞。天順元年三月十三日,命吏部取回復職。因丁父憂,奏乞依制祭葬父母,並錄前項所言奏疏以進。俄遷南京禮部侍郎,改刑部侍郎。
○書劉忠愍公遺翰後
劉忠愍公與予為辛丑進士。正統四年,予僉憲山東,至京師,公時為講官。留飲,其論邊事將有後來之患。又二年,為正統六年,召為大理少卿。又二年,為正統八年,公上疏言十事,其一即前四年所論邊事。疏有詆忤權臣語,遂為仇所擠以死。又六年,為正統十四年,公所言邊事大驗。今聖天子乃別白邪正,誅滅權奸,追贈公翰林學士,加今謚。遣官祭以少牢,所以褒恤禮儀,光榮隆厚,而公之名一日震耀天下。嗚呼!自古以來,士鮮全節,如公者,天地間蓋不多見。其明有以燭事幾於未然,其忠欲以救事勢於將然,其直氣正言至於忤權奸死而不悔,是蓋天與之以全節,足以為人臣之大防,立萬世之人紀矣。顧若予輩之庸碌不足為重輕者,何足道哉!何足道哉!又三年,為景泰三年。冬,得公與張御史手書。觀之,追想平生,三復慨嘆,書此以識於其後云。
景泰六年,降各處修志書:事要、條件俱准祝穆方輿勝覽,采取詳密毋略,果無實蹟可采者則已。
順天府准杭州府,應天府同;直隸南、北同。
保定府准杭州府, (「保定府准杭州府」,「准杭州府」四字原無,據舊鈔立齋錄補。) 各府同。隆慶州准杭州府, (「隆慶州准杭州府」,「准杭州府」四字原無,據舊鈔立齋錄補。) 各州同。
浙江布政司, (疑「布政司」後有缺文。) 各布政司同。
杭州府所屬州縣分書, (「杭州府所屬各州縣分書」,「分書」二字原無,據舊鈔立齋錄補。) 各府同。
建置沿革 郡名 至到 風俗 形勝
土產 山川 宮殿 宗廟 壇壝 館閣
苑囿 公廨 監學 書院 井泉 堂亭
臺榭 樓閣 寺觀 古蹟 祠廟 陵墓
祠墓 橋梁 館驛 池館 名宦 名賢
人物 科甲 題詠
前件,自永樂十六年至景泰五年終照此采取,其十六年以前照十六年。差去官員所采進呈,見成者各通謄寫來。
總裁官:光祿大夫、少保兼太子太傅、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陳循,光祿大夫、少保兼工部尚書、東閣大學土高穀,光祿大夫、少保兼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王文,資政大夫、太子少師兼戶部右侍郎、翰林院學士蕭鎡,通議大夫、兵部右侍郎、翰林院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商輅。
纂修官:奉政大夫、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院侍讀彭時,奉政大夫、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院侍讀劉儼,翰林院侍讀學士、奉直大夫兼左春坊左中允倪謙,翰林院侍讀學士、奉直大夫兼右春坊右中允呂原,奉直大夫、左春坊右諭德兼翰林院修撰林文,奉直大夫、司經局洗馬兼翰林院侍講劉定之,奉直大夫、司經局洗馬兼翰林院參撰李紹,承德郎、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修撰柯潛,承務郎、左春坊左贊善兼翰林院編修周洪謨, (「承務郎左春坊左贊善兼翰林院編修周洪謨」,該句原無,據明鈔本、舊鈔立齋錄補。) 承務郎、右春坊右贊善兼翰林院檢討錢溥,承務郎、左春坊司直兼翰林院編修萬安、李泰,翰林院編修黃諫、陳鑑、劉吉、劉珝、曹恩、王獻、劉宣、童緣,翰林院檢討、從仕郎李本、馬昇,徵仕郎、翰林院檢討江朝宗,徵仕郎、中書舍人兼司經局正字趙昂,翰林院庶吉士丘濬、耿裕、彭華、劉釪、何琮、牛綸、孟勳、吳禎、嚴淦、尹直、陳政、甯珍、馮定、金紳、黃甄、夏時、王寬。
景泰八年春正月,上染疾,免百官朝數日,內外羣臣患之。左都御史蕭維禎、左副都御史徐有貞率十三道同百官問安於左順門外。太監興安自內出,問曰:「若皆何官?」維禎答曰:「乃都御史,六科十三道給事中、御史,五府六部堂上官。聖體不寧,謹來問安。」興安以指作十字,謂病之篤不過是日耳。安曰:「若皆朝廷大臣耳目,不能為社稷計,日日徒問安耳。」眾乃惶惶而退。即日,維禎同有貞集十三道御史議曰:「今日興安之言,若皆達其意否?」眾曰:「皇儲一立,無他患矣,請早立之。」二公喜曰:「斯議得矣。」眾還道中,作封事。草具,略曰:「聖躬不寧,五日未朝,內外憂懼,京民震恐,蓋為皇儲未立,以致如此。伏望皇上早建元良,正位東宮,以正人心。」草呈堂,二人是之,錄於會稿。次日早,具稿於朝。集文武羣臣石亨、張軏、張輔、于謙、王文、胡濙、楊善等於左掖門,議允僉題。維禎舉筆曰:「我更一字。」乃更「建」字為「擇」字。更畢,文笑曰: (「文笑曰」,「文」原作「次」,據明鈔本改。) 「吾亦欲更也。」是日,登正本進奏。十有三日,本出。奉聖旨:「朕這幾日偶患寒疾,是以不曾視朝,待正月十七日早朝。請擇元良一節,難准。」報院達道,皆勃勃憂慮。瑄與同官監察御史錢璡、樊英曰:「斯當復請。」未幾,禮部尚書胡濙令一辦事官赴道曰:「請立東宮事,今本部會閣下及文武大小羣臣,於十七日待上視朝合辭懇請,令來報知僉名。」瑄與璡、英不勝忻忭,約曰:「若上再不可,若眾等免冠叩頭,辭職乞還田里。滿朝若是,上亦心動,事無不可。」皆會議於禮部,學士商輅主筆草奏。草具,略曰:「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下,傳之於宣宗。陛下,宣宗之子;見深,宣宗之孫,以祖父之天下傳之於孫,此萬古不易之常法。」稿成,十有五日,登正本會僉。因姓氏眾,字畫多訛,至十六日晡時方完。是日,先進題知本,本具,門閉矣。眾曰:「不先題知,明日對仗陳進,亦無害也。」徐有貞時常往返石亨家,人莫知其故。是日未午,有貞自造亨家,燃燭時方出。十七日四鼓時,眾集於朝,人人謹待上出,以期事濟。頃之,南城呼噪震地,羣臣失色。須臾,鳴鍾鼓,上皇御極矣。於是朝野歡騰,以為復見太平,本遂不進。旨下,擒于謙、王文等,以其迎立外藩故也。有貞、亨等皆進爵有差。究迎立之迹,無實可驗,乃曰謀而未成,于謙、王文論死棄市,商輅免還為民,餘從編戎伍。有貞以己乃謀首,功冠文武,論於上前。乃賜以奉天翊運推誠宣力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武功伯兼東閣大學士。亨一日自引千戶盧旺、彥敬二人侍於文華殿前,上問曰:「二人何人也?」亨對曰:「臣之心腹人也。」曰:「何謂心腹?」對曰:「臣每有機事與二人謀,他人不知也。如迎請上時,亦與斯二人謀。」乃特拜二人為指揮使。自是,求請無虛日,冒報功次陞六千餘人,上甚厭之。事定日久,上察迎立事愈無狀,心頗見疑,每詰亨及張軏、曹吉祥等迎立外藩之故。對曰:「臣亦不知,乃有貞向臣等言耳。」石、曹二家恃權恣肆,無復畏忌,死生予奪,皆在其手。士皆重足而立,莫敢仰視,君子患焉。有貞亦欲遏其勢,每沮其謀,互相排抑,於是文武二途矣。成化改元,修國史。瑄詢史館,未載是事。瑄乃身為目見,故謹錄於斯,以彰國史之公,以備修史者采焉。浙江按察司副史、豐城楊瑄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