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甲午,(「八月甲午」,原脫「八月」,「甲午」作「甲子」,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八九嘉靖二十三年八月甲午條補、改。)禮科給事中王交、王堯日劾「少詹事江汝璧、修撰沈坤、編修彭鳳、歐陽囗〈日奐〉、(「少詹事江汝璧修撰沈坤編修彭鳳歐陽囗〈日奐〉」,「江」、「囗〈日奐〉」原作「汪」、「暎」,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八九嘉靖二十三年八月甲午條及明史卷一九三翟鑾傳改。)員外高節,朋私通賄,大壞制科。大學士翟鑾,以內閣首臣,二子汝儉、汝孝既連中鄉試,又連中會試,若持券取物。然崔奇勳乃汝儉等師,焦清與汝儉結婣,又同受業。四人者,會試俱一號。汝儉、汝孝、奇勳,皆彭鳳所取,詩經考官五人,何獨專在鳳一房?歐陽囗〈日奐〉亦汝儉等師,本同經,又改看書經,跡若引慊,而實助鳳尋卷。及沈坤之取陸煒,高節之取彭謙、汪一中,皆以賄賂。故乞明正其罪,且欲追論順天鄉試秦鳴夏、浦應麒阿奉翟鑾之罪。」上令吏部、都察院從公參看。鑾請覆試。上怒令部、院治罪,不許回護。部、院請下汝璧於理。上以弊跡顯明,大壞祖宗取士之制,遂勒鑾并汝儉、汝孝、奇勳、清、鳳、囗〈日奐〉俱為民,汝璧等法司會鞫。謂:「汝璧、鳴夏、應麒雖各阿取輔臣之子,然實非以賄故,至坤亦然。獨彭謙賂節五百金得中,監試失于糾察,罪亦難逃。」疏上,詔「杖汝璧、鳴夏、應麒六十,革職閑住。節充軍。謙為民。坤、一中、煒姑存留供職。」
按:翟鑾位居輔弼,至尊榮矣,以己之故而中其子,又以子之故而中其師,何其貪婪而無厭也!江汝璧職親侍從,至清要矣,一為怙寵計,一為納賂謀,何其誣上而行私也!祖宗來,凡明經、孝廉、薦舉三途已不復行,止一鄉會取士,尚賴公道,可以服人。此而交通作弊,則世教將不大壞耶?曾不思王翱裂仲孫之卷,恐妨寒士;柯潛主應天之試,執付有司;縱劉儼不中陳循、王文之子,幾致極典,而事得雪白,天下後世誰不仰望風采?噫,為輔弼者,與其如翟鑾而父子為民,孰若王翱之為高。為試官者,與其如汝璧而廷杖受辱,孰若柯潛之為正。不然劉儼之文介至今存也,汝璧等龍靈賄賂今尚在乎?
十月庚辰,(「十月庚辰」,原脫「十月」,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九一嘉靖二十三年十月庚辰條補。)虜報沓至,京師戒嚴。兵部尚書毛伯溫、成國公朱希忠、給事中戴夢桂等,御史楊本源等,及山西巡撫曾銑等,各議防守事宜。上令兵部,「檄二鎮士馬急赴畿輔,隨賊向往,分布截殺。其焚燬露積,即遣人往視,緩急施行。」
甲申,給事中戴夢桂言:「薊州巡撫朱方,輕躁建議,掣兵太蚤,藉口惜費用,使虜得乘間入犯。王儀、郤永,一聞其議,遂即散兵,賊一入口,召兵不暇。總督翟鵬,漫無可否,亦難辭罪。」上曰:「鵬若不下令,王儀、郤永安敢掣兵?朱方建議掣兵,使既去之賊非時勾入。以必搶京師為辭,二臣實為罪首,俱命械繫來京訊治。儀、永姑停俸,戴罪殺賊。」
御史舒汀言:「本兵毛伯溫漫無參酌,朦朧題覆,則其罪有不容辭者。況朱方止議掣薊州兵,而併將宣、大兵並掣,則本兵之罪也。」上是其言,令「褫職為民,逮至午門前,杖八十,發戍邊衞。」
十一月壬寅,南京兵部尚書張邦奇,鄞縣人。好學篤行。初以母老淡于宦情,連補湖廣、四川、福建提學,屢進屢輟。官至尚書,年六十餘卒,(「年六十餘卒」,原無「卒」,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九二嘉靖二十三年十一月壬寅條補。)而其母尚存,至百歲而卒。邦奇謚文定。
癸卯,致仕吏部右侍郎歐陽鐸卒。
鐸,泰和人。有文學,操履修潔,以天變自劾致仕。卒,謚恭簡。
癸丑,兵科給事中徐養正言:「今之團營,即古天子之六軍也。當戎務廢弛之久,而欲錢糧支給,宜禁止侵漁,以革夙弊。于馬匹領養,則揀選壯軍以便飼囗末,給發弓矢器械以熟操練,分別軍士強弱以作勇敢。」疏入,詔議行。
乙卯,總督宣大翟鵬、巡撫朱方逮至,俱發烟瘴地面充軍。鵬至河西務,借宿民家,皆莫肯留,遂告鈔關主事,因杖其居民。民訴之,廠衞以聞,復逮至京,尋卒於獄。方亦斃于杖下。
十二月甲戌,禮科給事中周宗言:「祭葬、贈謚,宜著為畫一之法。」禮部議:「計品論資以為隆殺,(「計品論資以為為隆殺」,原句上衍「以為」,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九三嘉靖二十三年十二月甲戊條刪。)則辨貴之義存而賤者勸;程工課實以為予奪,則辨勞之義存而怠者奮;祭葬有半得,則辨賢之義存而不肖者懲;雜途不得以干恩,父母不得以追附,則辨能、辨位之義存而覬覦者息。規制非不甚備也,但歲久因循,越且濫矣。臣等擬議條格,如言侍臣者,必嘗日侍講讀;言軍功者,必嘗躬履行陣;給半葬者,必原其年勞之異用;請特恩者,必論其途徑之邪正,於例不可拘。法當報罷者,條例上請,以俟裁定。一品、二品官妻授封病故者,止祭一壇,不得與夫之父母比。三品、四品父母止授封。五品以下封者,不賜祭。其稱特恩,非日侍講讀、親履行陣及東宮官親奉出閣開陳有勞者,不得概與。一切雜途皆報罷。尚書、左右都御史,已加三少而奉旨革去者,止與本等,祭二壇,被劾閑住者不許。四品以上父母曾經本等封贈者,各許並祭,無封贈者不許。二品文官妻未封夫人者,不賜祭,被劾致仕者,聽本部論其生平功過,酌議請裁。未考滿者,不分在任、致仕,俱賜祭一壇,葬減半,聽調別用及閑住詔復者俱不許。四品官已考滿者,父母雖不得重封,亦與祭一壇,未考滿者不許。」
疏上,得旨:「被劾致仕者,仍如弘治中例,准給祭葬,以稱朝廷優禮大臣之意。餘皆如議。」
己卯,兵部尚書戴金條上備邊十二事:「一、別武才以責成效;二、稽分領以別勤惰;三、實缺伍以備攻守;四、選民兵以裨行陣;五、修戰車以禦勁敵;六、撥富厚以養馬匹;七、修關隘以固藩屏:八、重墩臺以明烽火;九、謹盤詰以杜奸細;十、處降人以收亡叛;十一、養死士以採虜情;十二、選士兵以備調度。」上令斟酌舉行。
嘉靖二十四年乙巳三月癸亥,(「嘉靖二十四年乙巳三月癸亥」,原作「四月」,按四月干支無癸亥,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九七嘉靖二十四年三月癸亥條改。)詹事孫承恩等言:「邇者皇上以皇太子冠讀且近,習禮禁中,固慎重大禮至意。臣惟近侍左右,朝夕與居,易于玩狎,不可不慎。惟皇上有君之尊,有父之親,誠進皇太子于前,躬為肄習,賜以面諭。況聖德之至,一言一動,莫非觀法,潛孚默契,猶必速化。至近侍諸臣,又敕諭之,俾各事以正道,使俚言褻語不入于耳,戲侮玩好不接于目,斯可副皇上佑啟之意。」疏入,報聞。
六月丙辰,(「六月丙辰」,原脫「六月」,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00嘉靖二十四年六月丙辰條補。)吏部尚書熊浹諫止仙箕。上批浹疏以示大學士嚴嵩,嵩言:「浹非敢有所沮訕,其意以仙箕之降,民間多有,恐其說久或不驗,有負皇上崇奉之意。」上切責為浹強解。嵩引罪乃解。
庚申,太廟成。
七月壬戌,以廟建禮成,文武百官於奉天門上表稱賀。是日頒詔天下,詔曰:「朕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我國家宗廟之制,自太祖肇基,首立四親廟,其後更制,同堂異室。比因稽古,式師周典,奉太祖正位居,尊成祖及歷聖與我睿宗皇考、武宗皇兄俱同堂而序享獻之節。茲以七月初一日奉安神主聖靈,希妥朕志。」
辛巳,大學士嚴嵩乞容宥言官,以弘聽納。謂:「御史何維柏,(「御史何維柏」,原作「何惟柏」,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0一嘉靖二十四年七月辛巳條及明史卷二一0何維柏傳改。)昨論時政,因劾及臣。念臣本贊理無狀,言官得舉而劾之,乃其職也。萬一維柏獲罪過重,則臣之罪益重。乞俯軫言官進諫納忠之愚,曲成愚臣聞過思懼之意,使中外人情以慰,而聖德為益光矣。」疏入,報聞。
八月壬辰,加秉一真人陶仲文伯爵,仲文疏辭。請贈廕,上許之,追贈三代,給與誥命,廕其孫囗政為國子生。
十二月戊申,少師、學士夏言起用赴京。
嘉靖二十五年丙午春正月己未朔,上親行拜天禮于玄極殿。出御奉天殿,文武羣臣及四夷朝使行慶賀禮。
癸亥,羣臣上表賀元旦雪。上報曰:「履端仰荷天眷,瑞雪應禱。朕心感荷,覽奏已知。」
丙戌,覆總督張珩等奏。得旨:「甘肅自經土魯番戕害哈密以來,藩籬寢廢。邊臣歷年經略西事,迄無成功,赤斤等地方日益削弱。回夷古住甘肅,生息日蕃,貽患甚深。馬黑麻速壇踵襲父兄舊惡,包藏禍心,今又結婚瓦剌,陰據哈密,占種沙洲土田,意在內侵。且因謀洩,遂爾投降,原非本意,姑且俯順其情,容其入貢。其求討地方住牧,欲照牙木蘭事例安插,俱不准行。」
二月丙申,總督宣、大翁萬達奏:「吉囊子住牧河西,俺答、阿不孩引兵渡河。乞如例調發客兵,其河南、山東民兵無益于用,獨可調山陳長鎗手三千。」兵部言:「前年戰黃土溝,虜既南下而北走,去年戰陽和川,虜亦深入而宵遁,多客兵之力。若山東長鎗手、河南毛葫蘆,本非民間常徭,為其長于用鎗,善于走山,所司雇募,以資保障。第每省至六千名,不無充以老弱,而議者遂以為無益耳。今宜量減,務取精壯者每省各三千人,以一都司領之,取便住劄,候警赴援。仍調延綏遊兵二枝,寧夏、固原、遼東遊兵一枝,務滿三千人。以五月初旬,各赴宣、大軍門聽候調用。」上是之,曰:「各鎮兵馬依擬調用,不得延誤。河南、山東原募民兵,每省留三千人,委都司官訓練聽用。各處有司增添起倩兵數甚多,有妨農業,俱止之。」
三月庚申,(「三月庚申」,原作「己亥」。按是月干支無庚申,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0九嘉靖二十五年三月庚申條改。)謫湖廣巡按包節永戍邊衞。
初,承天守備太監廖斌,擅作威福,節至之初,欲繩以法,而語先泄,斌思以中之。于是候節謁陵時,故獻膳羞,遽使撤去,而詭稱節麾出之。奏已發,而隨始奏。上怒,以節乃抵飾己罪,捕節拷問。刑部尚書以節大不敬,宜謫戍。上遂謫戍邊衞。
丙子,致仕刑部尚書高友璣卒。
友璣,樂清人。安重有操執,不避權幸,屢蹶不挫。致仕家居,敝廬、布衣、蔬食終其身。卒年六十八,贈太子少保,謚恭簡。
四月乙未,命山西巡撫曾銑以原職總督陝西三邊軍務。
戊戌,(「戊戌」,原無,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0嘉靖二十五年四月戊戌條補。)兵部擬上招降賞格:「大邊外招男子一人,賞銀三兩,遞加至十五兩止,幼男婦女二兩至十兩止;墩邊引入一男子,賞二兩,遞加至十兩止,幼男婦女一兩至五兩止。」又議:「嚴禁檄卒,毋擅縱人出境,毋取邊人詐偽降人冒賞。」如議行。
壬子,工科給事中羅崇奎言:「近年以來,諸臣被論,恣肆強辯,巧飾己罪,反詆言者而傾排之。(「反詆言者而傾排之」,「傾」原作「輕」,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0嘉靖二十五年四月壬子條改。)即如戶部尚書閔楷,貪鄙有聲,刑科給事中萬虞愷、游震得論之當也,乃反讎兩人,亟圖陷害。至借後湖銀兩之事,公為中傷之術。且後湖貯掌有人,度支有額,楷乃謂數不止此,假手報復,險亦甚矣。乞嚴加敕諭,以後諸臣被論,宜杜門省愆,不得諭辯。即論辯亦無得攻擊言者。」上曰:「然。」令南京都察院遣御史一人,查稽後湖銀數,庶得其實。
五月乙丑,錄死事磁州生員王邦直子王化燭為磁州守禦所正千戶。
戊辰,(「戊辰」,原無,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一嘉靖二十五年五月戊辰條補。)虜酋俺答、阿不孩遣夷使保兒寨等三人投番文,有白駱駝九頭、白馬九匹、白牛九隻及金銀鍋各一,求進貢講和,自後民種田塞內,虜牧馬塞外,各守信誓。墩卒納之,總兵家丁董寶狃石天爵,乃殺三人,以首功報。
于是總督翁萬達上疏言:「董寶狃石天爵,么麼賤卒,乃敢壞法貪功。彼執物示信,託墩軍通款,借曰不許,猶當善其詞說以遣之。乃誘而殺焉,此何理也?寶等滔天之罪,(「寶等滔天之罪」,「寶」下原衍「狃」,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一嘉靖二十五年五月戊辰條刪。)真不容誅,乞亟正法典,榜之塞上,預弭其蓄怒搆兵之謀,即不可解,臣等相度機宜,按兵待戰。」巡按黃如桂參守備張潤、巡撫詹榮、總兵周尚文防檢失律之罪。兵部以「虜黠詐,未可信。宜貸各官罪,第令嚴兵待之。」詔可。
六月丁亥,廣西巡按馮彬,以「廣西之患,莫甚徭僮。與召募以防賊,不若召募以剿賊,據其巢,耕其土。凡賊之美田肥土,我兵無不願得之者,因其願而令之,蔑不勝矣。」兵部以「廣西一省,狼人半之,傜僮三之,(「傜僮三之」,原作「傜人三之」,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二嘉靖二十五年六月丁亥條改。)居民二之。以區區二分之民,介蠻夷之中,事難猝舉。且免差應調。土狼積習,今日應募以平之者,安知他日不各據其地轉而為賊也?」上從部議。
七月癸酉,(「七月癸酉」,原脫「七月」,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三一三嘉靖二十五年七月癸酉條補。)原任吏部尚書唐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