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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戊辰,(「戊辰」,原作「戊寅」。按是月干支無戊寅,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四嘉靖二十一年七月戊辰條改。)兵部尚書張瓚言:「簡命翟鵬,可謂得人。第我兵積怯,非大破常格,嚴示誅賞,無以激勵士心。」上以為然。令「擒斬俺答、阿不孩者,賞千金,不次陞拜。其次酋首,三百金,陞三級。臨陣退縮者,自都指揮以下,徑自斬首;總兵以下,先具死狀,戴罪殺賊。」

八月己卯,戶科給事中劉繪劾「山西巡撫劉臬,納賄姦黨,一籌莫展,冒破帑銀,修築邊牆,且掩敗稱功,專肆欺罔;宣府巡撫楚書,沉酣高臥,將士離心,久握重兵,邊備日弛。俱不職,宜罷。」因薦知府聶豹、參政王儀,於敖其才,可當一面。

吏部議:「劉臬失事重大,不容辭責,應革職聽勘。楚書才乏振揚,亦無亡失,應回籍聽調。」得旨如擬。

庚辰,起原任巡撫趙錦於大同,李珏於山西,王儀於宣府,任維賢於延綏。已而維賢又為兵科給事中馮良知所劾。自是更調紛紛,而邊臣益務為欺蔽以避罪矣。

辛巳,禮部尚書嚴嵩條上邊事,言:「當今急務,惟在得人。邇來將官以退縮自全為得計,而敗軍失律者每置不問,以故連歲效尤。周宇、張世忠之死,皆坐視無一應者,失今不治,後將何極?又聞昨者虜寇欲趨平陽,知府聶豹練兵據險,虜不敢入境。使列郡皆豹,虜豈能長驅而南哉!且豹何嘗請兵乞糧?而人皆可兵,兵皆得食者,經畫有方耳。」疏入,上嘉嘆曰:「得人一論,尤探本窮源。廷臣宜亟察素著者以聞。」

己亥,夜,火星犯南斗第二星。

九月己酉,(「九月己酉」,原作「乙酉」。按是月干支無乙酉,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六嘉靖二十一年九月己酉條改。)宣、大總督翟鵬言:「黠虜猖獗,未遭挫衂,必乘隙復入。臣議調陝西、薊、遼客兵八枝及宣、大主兵,兼募土著,選其驍銳者十萬眾,統以諸將,列為四營。候虜入時,即移兵分屯要害,每營各當一面。虜既入境,各發誘兵一枝,與虜挑戰佯退,虜必分道追我,我兵遂起而夾攻之,臣當誓死臨陣,決於一捷,假令虜騎充斥,必不可禦。且令各營急趨關南,依牆固守,使虜不得越關而南。久之,虜無所掠,因而惰歸,則我兵邀擊之,醜虜固強,我兵豈盡出醜虜下哉?」上從之。

十月乙酉,郭勛死於獄。

庚寅,南京給事中王燁、御史陳紹劾奏:「大學士嚴嵩,貪婪狡獪,又加以鄙惡之子嚴世蕃,招權納賄,煽助虐焰。置之政本,必為國禍。」嵩因疏辨求退,上慰留不允。

丁酉,宮婢楊金英等共謀大逆,(「宮婢楊金英等共謀大逆」,原脫「等」,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丁酉條補。)俟上熟寢,以繩縊之。幸誤為死結,謀得不諧。有張金蓮者走告皇后,(「有張金蓮者走告皇后」,原作「皇太后」,衍「太」,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丁酉條刪。)后往救護,得免。詔「不分首從,悉磔之。」

是時中外震惶,次日始知上體康豫,羣心乃定。

戊戌,御史謝瑜劾奏:「郭勛、胡守中、張瓚、嚴嵩為聖世四兇。陛下旬月之間誅殛其二,而張瓚、嚴嵩二兇尚存,何不投之流之,以全堯、舜之功!」嵩上疏乞罷,上報以「中傷之計,所辭不允。」

丙午,(「丙午」,原作「丙子」。按是月干支無丙子,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七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丙午條改。)兵部尚書張瓚卒。瓚屢被言官論劾,皆有顯跡,上終不去,而卹典尤加隆云。

十二月戊申,(「十一月戊申」,原脫「十一月」,「戊」作「庚」,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八嘉靖二十一年十一月戊申條補、改。)以謀逆事敕諭中外。

壬申,改左都御史毛伯溫為兵部尚書。上曰:「卿總司憲綱,久著才望,兼以南北征伐,諳總兵務,故特以本兵任卿。」伯溫曰:「振舉戎政,必先精選將領,撫綏士卒。邇年將官往往剝取軍需以通賄賂,士窮且怨,驅之禦敵,宜其敝矣。臣請各官無蹈前弊,一切軍需悉以給軍,則將官絕營求之弊而政本清,軍士裕衣食之資而士氣倍。戎政急務,莫先於此。」上納其言。

十二月庚辰,兵部尚書毛伯溫奏:「職方司郎中楊博,才識通敏,曉暢軍情,向隨輔臣翟鑾巡歷九邊,備知夷狀。今年資已深,例宜遷轉。乞敕吏部,仍留供職,積有勞勩,不次殊擢。」上從之。

丁酉,南京給事中王燁言:「虜患繹騷,(「虜患繹騷」,「繹」原作「驛」,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丁酉條改。)邊儲空乏,欲為久遠之計,先寬屯田之徵。凡沿邊地有能佃種者,悉與為業,永不起科,貧者量給牛種。(「貧者量給牛種」,「量」原作「諒」,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丁酉條改。)仍令遊騎巡察,以防侵掠。」御史吳瓊等請言:「各邊囗人中鹽者,皆令輸粟,毋得概准折銀。」上曰:「屯田、鹽法,實足邊至計。今屯田未可頓復,便敕督撫、巡按榜諭地方將帥軍民人等,將各邊堪種地土開墾成業,永不起科。」

按:屯田壞而邊無子粒之收;鹽法壞而邊無納粟之囗,久矣。況是時虜患日甚,願耕者寡而上納者希,一有所警,輒請之內帑、太倉,今日幾百萬兩,明日幾千萬石,出之有限,而供之無窮,如之何而不內外交匱也?王燁永不起科之奏,吳瓊不准折銀之奏,似亦近是矣。不知田可耕種者皆為勢豪所占,而其瘠薄者又無大利之可獲,名曰給牛種,而給之者誰?名曰防侵掠,而防之者誰?其勢必至盡廢而後已矣。國初,囗人開墾,上納子粒,其輸甚便,而其納甚輕,故囗皆樂為。今囗人無利而輒令輸粟,吾恐招之不來矣。必先清勢豪之侵占買窩者,然後責之軍與囗焉,庶幾其可行乎。

甲辰,巡視京營給事中蘇旻奏議:(「巡視京營給事中蘇旻奏議」,原脫「巡視」,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六九嘉靖二十一年十二月甲辰條補。)「京營軍士尚缺二萬,請召民充補,則民差無人。」兵部覆言:「今日之事,不在足兵,而在選兵,不在生財,而在節財。若所募匪人,不特無益營伍,抑且虛費錢糧。臣以為募兵之議暫且停罷,第令見在軍士時加操練,汰其老弱冒替者,使在營皆可用之兵,無坐食之患,斯可耳。」上從之。

謹按:有兵百萬,無益勝算。其何能為?昔李抱真澤璐步兵為諸道最,以其練之有法,故無取於多也。今京營之兵夫豈乏耶?不但不可與戰,而且不可與守,一有不給,鼓噪隨之。蘇旻欲以民補其缺,特書生之見耳。本兵毛伯溫以選兵為言,而且欲汰其老弱冒替,非諳練之素者,不能知此。吁,一欲補之,一欲汰之,所見矛盾,而利害甚懸。司馬光曰:「兵貴精,不貴多。」伯溫其知此乎!

嘉靖二十二年癸卯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庚午,敕建二忠祠於山西,祀都指揮周宇、丁璋,以錄其死事。

壬申,兵科給事中陳斐請行大閱、大射。禮、吏部覆議:「罷之。」

二月壬寅,宣大總督擢鵬言:「前發帑銀,夏秋防禦。今虜警在春初,乞增銀接濟。」戶部奏:「外庫空虛,急無可處,請權發太倉老庫舊銀四十萬應用。又宣、大米貴,往歲發銀糴糧,軍士不得實用。宜於京、通二倉坐撥粟米,十五萬石赴宣府,十五萬石赴大同。」并議車腳裝貯事宜。從之。

三月己未,保定巡撫丁汝夔言:(「保定巡撫丁汝夔言」,「巡撫」原作「巡按」,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七二嘉靖二十二年三月己未條及明史卷二0四丁汝夔傳改。)「邊儲稱詘仰給內帑者,由催科不時,積貯無法,逋負多而食廩虛耳。臣嘗督糧陝西,將各邊錢糧立法籍記,季終覈其已徵完者,責州縣截解於府,府總解各鎮,嚴行催運,既革大戶侵欺,且免倉卒窮迫之患,此各郡邑可通行者也。且國初邊糧悉徵本色,以故倉廩盈餘,邇來改折,軍士多不得實惠,枵腹待敵,所以往往不支。今後宜於豐歲徵本色,七分解倉積貯。以後,貴收本色,賤則收折色,庶士卒可以終歲無饑矣。」戶部以「各邊事體不同,行邊臣酌處。」報可。

甲子,宣大督、撫言:「邇者,二鎮議發本色,而大同道路險遠,轉輸實難。乞將大同糧米盡留宣府以給客兵,將宣府糧草價銀移支大同,庶彼此通融,兩鎮均便。其宣府所留前米應發各城堡者,仍酌地里遠近,量其腳價,亦於客兵銀內動支,永為定例。」從之。

戊辰,聞莊浪故都督魯經善曉夷情,緩急可用,令翟鵬訪取委任。兵部請檄經自選丁壯及莊浪漢兵,同赴軍門聽用。經以莊浪兵寡,請得並選山丹、永昌、涼州、鎮番、西寧五衞,務足兵五千。鵬許之。上令促經赴鎮。

四月乙未,安南都統使莫福海等謝恩修貢。上曰:「福海既納貢輸誠,其賚使如故,第罷賜宴,稍減供饋,以示非陪臣禮。」

丁酉,兵部尚書毛伯溫言:「屬者並置總督大臣,宜允濟矣。然臣猶有過慮者四:自古閫外之臣,彼此調和,則士豫附,但事權相埒,則嫌隙易生,可慮者一;自古命將出師,最忌中制,若往復奏請,必至坐失機宜,可慮者二;近年邊務廢弛已極,非旦夕可以責成,恐言者隨議其後,可慮者三;總督大臣得專生殺,諸將有不遵約束者即加以罪,可慮者四。臣請文武同心決策,共濟時艱。軍中一切機宜,不從中制,雖有小失朝儀,宜諒其心。邊臣亦當盡心展布,即有人言,宜自省待命,不當概求別避,所轄自總兵以下有所抗撓,即許論斷如法。」上嘉納之。

十一月壬戌,(「十一月壬戌」,原脫「十一月」,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八0嘉靖二十二年十一月壬戌條補。)敕諭禮、工二部曰:「頃會議欲奉皇考於孝宗廟。雖有兄弟同室之義,然題扁各殊,終為未妥。夫禮非天降,乃起人情。祖宗列聖,歡聚一堂,斯實時義之順者。茲當建立新廟,仍復舊制。前為太廟,後為寢,又後為祧。時洽、時享,奉太祖高皇帝正位南向,成祖及羣廟、我皇考同堂而享獻。既畢,則奉主各歸於寢。庶昭穆不紊,世次以明。敕行之。」

十二月丙申,旌表孝子張鈞。

鈞,石州人。正德中,舉於鄉,以親老不仕,讀書奉養,孝行聞遠近。父曰赦,太學生也。先以親早亡,不得祿養,亦誓不仕,隱居城北村。辛丑,虜入,大寇至石州城下,擄父去。鈞聞之,馳一騎入賊中,號哭求父。賊流矢射中肩,裹瘡前走,至則父已死。鈞哀痛殞絕,稍醒,盡飲父血,水漿不入口,三日而死。

嘉靖二十三年甲辰春正月庚子朔。

壬寅,延綏巡撫張羽囗慧言:「虜數犯邊,羣策畢舉。其所最急者,惟補足行伍、充實芻糧、訓練士卒、鋒利器械、修理城堡,各畫圻而守。虜若入寇,則堅壁清野,據險守隘,使進不得攻,散無所掠,其勢自困,然後從而邀擊之,此為禦戎上策。若必欲集兵防守,但可暫行,不可為常也。仍諭各鎮,使互相傳告,一聞有警,本處兵馬作何戰守,附近兵馬作何應援,務求至當歸一,簡便可行,絕各鎮觀望之心,杜彼此推託之念。」疏入,上命各邊實在舉行。

癸卯,夜,木、土、火三星聚于房。

丁未,宣、大總督翟鵬以「虜報旁午,詔調各鎮援兵聽用。」兵部謂:「審如鵬言,盡掣全陝、薊、遼之兵,獨守宣、大、山西;不知各鎮有警,何以待之?且望援之心重,則自勵之心輕。惟延綏遊兵二枝可聽徵發。」上從部議。

四月癸巳,(「四月癸巳」,原脫「四月」,「癸巳」作「癸未」,據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八五嘉靖二十三年四月癸巳條補、改。)禮部集議廟建同堂異室之制,咸謂:「聖神之見,高出千古,請遵制卜期興建。」

議久未定,左庶子江汝璧以「成祖首正世室而奉皇考入廟,則見存舊廟宜遷于穆廟之首,以當將來世室與成祖廟東西對峙,太祖巋乎其中,祧廟奠乎其後,三昭三穆列乎其前,成廟、睿廟翼乎其左右,而于朱熹廟議之圖正相合矣。」右贊善郭希顏則以「宜立太廟居中,世室居左而虛右,四親廟以次,而左右祧廟居後。」禮部言:「汝璧之議,間有異同,然其說出于朱熹。希顏之議,本于韋玄成,此不待智者而後知其不可也。夫奉孝宗、睿宗同於一廟,以位於穆三,而武廟以帝王統序,不失三昭之位,則四親之恩既全,而世室之義有待。武廟之祀不更,名正言順,足以垂憲萬世。其視損七廟而為五廟,孰為當耶?」

按:宗廟之制,殷、周詳矣。太祖之廟居中,左昭三,右穆三。昭穆之上,更立世室,以待中興有功之君,不在祧列。昭穆之數已盡,時當議祧,然後升于世室,如商高宗、周宣王是也。我明太廟以奉太祖矣。成祖而下,列于昭穆,數盡而祧,則祀于文世室。至武宗而統絕,世宗入承大統,則武世室宜祀世宗。若興獻皇帝則追帝者,另立興獻帝一廟,則百世可以不遷。苟以兄弟之義而附于孝宗之廟,則君臣之分不明,而尊奉之心反失,不惟希賢所言為不當,而禮部之議亦非也。臣敢以鄙說附之。

五月丙辰,都察院議覆吏科給事中何光裕奏,「各省守、巡官,俱有地方之責。宜遍歷所部,雖偏州下邑,亦必躬至。察吏治、閱城池、查錢糧、理罪囚、治奸豪、恤孤寡、督稅糧、審徭役,諸所應舉職務,俱照憲綱事體施行。仍以所行事情,具申撫、按稽考,有仍前曠廢者,聽撫、按參奏。」詔如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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