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府与成王府相隔不过两条街,都属于皇室贵族所居住的朱紫区,处处繁华正好灯火琉璃耀明瓦。
璀璨华灯映在成王俊挺如雕刻的侧脸上更显出他墨画眉目的沉郁,此时他正阴森森地瞅着眼前的女人,而那女人竟然毫无做姬侍的规矩,没有穿以往他最喜欢的金丝红姣鲛纱也就算了,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随云髻随意簪了两支镂凤蝶南红钗,配着一身珍珠华缎绣红色牡丹,让他隐隐约约想到一个人,一个让他很不愉快的人,明明处处都不一样,但合在一起却处处都很像。
总是用这种皎然世俗的背影留给别人堕入尘俗的自卑,他的皇兄对此是仰望是迷恋,然而对于他来说,是不屑是挑衅。
“姬许久不见是忘了规矩了?”不想坐马车,说是留下心理阴影怕有失仪容举止,结果又不顾身份地在这街上行走,这到底是几时养成的毛病?
怀熙只感觉手腕猛地一疼,就被后面那个奇葩给扯得后退了三步,被人这样粗暴对待谁都不会好脾气。
涟漪流霞的眸子像小豹子一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病?我这里没药!”她正琢磨七叔说的那句“真作假时假亦真”,压根不想费心思考别的事情。
这般似要拧碎她的力气下手腕肯定是青了,冷冷一笑,她任由他握着,这种喜好暴力封建大男子主义的沙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可没有傻到坐以待毙,废了她的手?怎么可能,她还要继续顶着宠姬的名头帮他挡箭,所以绝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在众人眼皮地下伤了她。
雍连慕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无力感,他能血染黄沙能坑杀千军但是自打面对这次回来的朝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因为过去的小心翼翼的仰慕变成了如今置若罔闻的随意,重拳打在棉花里一切都因为触碰不到她的心。
直到到了英王府门前,他还是拽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只是力道明显轻柔,拇指似乎在摩挲她的肌肤,好似在考虑什么事情。而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幅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和谐画面,果然是成王的宠姬,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让成王这种一向沉稳的人物像个纨绔子弟一样不撒手,真是狐媚好手段。
怀熙正努力回想昨晚的梦,一个一个细节从脑子里辗转几遍,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眼光,直到一声尖细的“成王到”,才让她回过神来,将手利落抽出来,边揉边自顾自地往里走,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蛇精病多待一会。这种不合礼制规矩的行为正符合了坊间对于朝丹的评价--恃宠而骄。
“那个就是朝丹?果然看着就让人骨头都酥了。”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怀熙听见了也只当作放屁。
“这就酥了?贾兄你可真没用,待会见了里面那位帝榻宠儿还不立即软了?”
“你这就是没见识,应该是硬了才对!”旁边又加了一个粗嘎的嗓音,狂放地笑着道,“不就是长了个漂亮脸蛋,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也不知金贵什么呢。”
话刚落就看见那灿若朝霞的美姬朝丹近在眼前,对他展颜一笑,真是光华万千百花齐放。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自认为风雅的姿态,配上那惨不忍睹的脸说不出的扭曲,“在下兵部尚书冯礼之子冯宽,姬前来是有何事?”先将自己的身份表明以增底气,后将她的身份点明再拉近距离,态度虽然恭敬言语却带着三分轻佻。
“哦,没什么,就是好奇有只畜生居然学会了人话,还以为是修成了精特来看看,没想到是看走眼了,还望见谅。”她声音娇娇软软,满脸笑意地说完先是让冯宽醉了一醉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自己,旁边的纨绔子弟看了他这德行早就嗤笑不停了。
大家都是名门望族,身份自然相差不多,冯宽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给同伴,只好怒气冲冲地转向怀熙,咬牙切齿,“你这贱婢敢骂我?!”
怀熙貌似纯真无辜地眨了眨涟漪流霞的美目,“没有啊,我只是好奇来看看,又没有说是谁,你急什么?”然后惊恐地捂住嘴,低低嘟囔着,“原来你认为是自己啊,真是太好玩了。”
冯宽几时被人这样羞辱过,顿时两眼冒火青筋暴起就要上手教训,这时他身旁的几人赶紧拉住了,那可是成王宠姬,成王就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这边呢,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跟成王结下梁子可不是好玩的。
怀熙似还嫌不够,目光在他身上一打量,道:“唔,怪不得你自认了,都说畜生喜欢用身体论胜负,果然如此,也罢,你这皮囊德行做人差点,做畜生足够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几人都怒目而视,而冯宽已经是暴怒到极点了,正要拼了全力扯开众人就觉得眼前一暗,抬头发现一俊美无俦眉眼浓墨般的男子,可不就是成王。
霎时间理智回笼,狂放的还怕嗜血的,成王本身就代表了无与伦比的煞气与威望,曾经为了朝丹斩杀吏部尚书之女,豫州刺史独子等等事迹,足可以说明他小命堪虞。
“王、王爷千岁。”众人慌乱行礼,这时候冯宽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记得方才是有多愤怒,脑力全都是空白。
雍连慕眼风一扫,随手一摆,“都散了吧。”然后揽着朝丹的肩膀走开了。那些纨绔子弟只觉得劫后余生,方才被那眸光扫过,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简直如芒在背。
雍连慕手放在怀熙柔软的手臂上,这个女人,这些日子不管对她有多少污言秽语都不见她愤怒失态,而方才他看到她的手因为愤怒抖得厉害,虽然对那冯宽淡然地戏谑嘲弄,然而手上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的愤怒。
到底因为什么?“景祐泽”三个字刚刚冒出来他猛地捏紧她的手臂,头一偏却看见她呆呆瞅着前方。
银辉千里映心门,恍若玉栏留霜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