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道上,一队车马在往来的商队中很是显眼,护卫个个精壮不说,那马车里隐约可见是个白衣男子而骑马走在前头的竟是个娇弱姑娘。
娇弱姑娘怀熙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拿着热烫的卵白石滚着鼻子,她想了,与其自己独身一人冒险去盛京,不如大树底下好乘凉借成王这个东风入盛京。想通了也就愉快地跟着成王骑着马上路,至于李释檀……那人说他因为她的原因身体虚弱,所以要她负责。
负责就负责吧,反正有现成可利用资源,拿来还人情挺好。
至于雍连慕,那天怀熙从墙根下用吃一块酥心菊香糕的时间判断了反抗的可能性和合作的可行性,与他进行“友好和谐”的交谈达成了一同上路的意愿后,他考虑到怀熙的身份就将马车让了出来,谁知她竟将马车让给了那个白衣男子,自己骑着从前根本不敢碰的马昂首走在前头。
怀熙觉得鼻子好受多了,兴致一来看了看在马车中好像大家闺秀静静安坐默念佛经的李释檀起了玩心,开口唱到: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
此时江城官道上天青云白秋叶黄,鸟啼秋草寒烟广,一派朗阔可引诗情上碧霄。李释檀从车帘中探出头来对她一笑转而遥望天边。
朝丹有“一点绛唇万色凋”的美称并不单指她那如刚成熟的红果般诱人的唇,亦是指她的歌声,能让成王视为珍宝之人必定也要有其资本,这清灵如山泉动人似情语高可揽明月低可弄沉鱼的音色便是她的价值。
官道上一同行走的客商中有人听了这等妙音,回味无穷,于是叫喊道:“那女郎声音如此美妙,何不再来一曲让我等再品一品?”女郎是对年轻未婚女子的美称,她此时并没有如已婚女子那般遮掩面部所以众人皆以为她未婚,吵吵嚷嚷着要请她再亮歌喉,甚至有男子骑马接近车队想一睹芳容。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响起,怀熙也不羞赧,大方地挑了几首曲子唱了,每支曲子都各有特色博得众人大声喝彩。
雍连慕看着右手边红着鼻头略显滑稽的女子神采飞扬地唱着他从没听过的曲子,不觉眉头暗蹙,低沉一喝:“加速!”
众护卫听令将正在放松倾听的精神一收,策马加快步伐,怀熙身下的马受到众人的牵动不等她鞭策便也加快速度,马蹄翻飞扬起尘沙,她不得不紧闭着嘴巴勒紧缰绳,默默给雍连慕贴上“蛇精病”的标签。
……
行了没有两日,盛京两个雄浑的大字近在眼前。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紧张,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耳膜都在颤,怀熙一勒缰绳转头问雍连慕,“有镜子没?”
他听了她的问话,浓眉一挑似是诧异,深邃的黑眸里浓浓的兴味,“姬是在问本王?”两个月时间不见了原先的腼腆文静却成了现在这种明朗奔放,这真是那个任他摆布的朝丹?
怀熙暗里撇嘴,在她的刻意训练下,原身对于这个成王的恐惧感已经消弭,所以相处起来很是得心应手,本以为这么一个注重仪表的贵族随身总有镜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副奇怪的样子。
她自觉大人大量不跟这种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翻身下马入了车内将李释檀赶出来,等她再出来时已经一身红衣灼灼,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的金线波光粼粼灿烂夺目,一头青丝随意用一根流云木簪挽着,几绺乌发还随意垂在脸颊边随着步伐摇曳,尽显风流婉约。红衣乌发衬得她雪肤娇嫩,只是面容被一方绣了一朵玉兰的丝绢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涟漪流霞的眸子灵动娇俏。
一跃而上,她扶了扶发髻上景祐泽的木簪,昂首挺胸骄傲如朱雀朝阳--她要华美张扬地进京,她要让他知道,她,来了!
雍连慕眯着眼睛看那璀璨耀眼的女子,这些天他如何威逼利诱都没能从她嘴里套出一句实话,前几日他将这身从前她穿惯了的红姣鲛纱给她时,那小脸上满满都是抗拒,谁知道今日却自己穿上了,还有那可笑的红鼻头,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在意,这会却严严实实地遮住,这盛京到底有什么让她如此在意?
成王入城虽然并没有摆出仪仗,但是守城的卫兵哪个不认识护国战神,看到那标志性火耳马以及马上之人,立即列队组织开道。
都城街上的百姓连忙躲避在路两旁驻足行礼,视线中那俊美无俦的男子骑马慢慢走来,但让所有人惊叹的并不是男子如何英俊华贵,而是他身旁那娇艳如火的红衣女子,那是--“朝丹!”有人惊呼出声。随即低呼的声音连绵不绝,能在成王身侧着红衣之人,传闻中只有那个祸害能够做到。虽然朝丹很少露面,那“光荣事迹”却是人们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话题。
怀熙隐在面纱下的朱唇翘起,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阿泽,我就不信这样你还不知道。
成王这队人马路过盛京第一酒楼醉沉香,楼上一扇窗户边白衣风雅皎皎明月的男子看着那红衣身影,眸中闪过痛色,他留下那封信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她的心,“怀熙,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