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熙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看醉沉香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继续往前走。
景祐泽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将身子隐匿在窗后,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显出一丝慌乱,再也没有勇气探出头看一眼那灼人的红色,遥望窗外万里晴天许久,才怅然地举步下楼。
……
怡红院本是宝哥哥吟风月畅幽情的居所,然而后来成了连锁颜色地方的代名词后就变了味道,此时怀熙看着这行云流水的三个字嘴角止不住抽抽,据说这字还是那成王亲自题的,当时朝丹还为此欢喜得几夜失眠,怀熙暗自揣测,那不是欢喜是无语得睡不着觉吧。
李释檀毕竟是男子,住了成王府的集雅轩内,而她就来到这原身欢喜居住的地方。
还没等她进院门一堆花红柳绿的女子从院内迎出来,边提着裙摆小跑边欢喜地叫着:“小姐回来啦!”怀熙心里大感安慰,幸好是称她小姐而不是一堆人“鸡鸡鸡”地像给禽类喂食一样欢快叫嚷。
“小姐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小姐,人家好想你。”“小姐……”
正当这群莺莺燕燕吵得她头疼的时候,一个沉静低哑的声音一下子将所有娇啼静音,“小姐,终于回来了。”
她抬眼一望,是一位身着墨兰绸缎的中年男子对她和蔼微笑,身旁一位女子笑道:“七叔自打小姐走了一直愁眉不展阴云低沉来着,这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了。”
七叔目光在她身上略微一停顿,恭敬地请她进门,吩咐人去准备沐浴和新衣后也就退下了。
这一路上通过这些丫鬟的话语她了解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水仙、芍药、迎春、海棠、翠兰、木樨还有白梅……果然是怡红院呐,还好每个人衣裳都绣着相应的花卉不至于让她认错人。
怀熙坐下喝着水仙端上来的茶,开始套话。她一见七叔就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这下她才知道,一开始就是他带着她入了成王府做奴仆,后来原身受宠成了宠姬赐名朝丹住在怡红院,他也就成了怡红院的管事,而这些花卉丫鬟都是经过七叔挑选进来伺候她的。
怡红院中花光鸟影中有流水潺潺,楠木雕梁画栋游廊曲折,屋内家具都是一水的紫檀所雕,正中央是陌煌国特有的羊绒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很是娇贵。果然符合一个宠姬的待遇。
众花卉都安静下来等着怀熙讲讲外出的经历,正想着该如何说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见小丫鬟报,“夫人,媚姬、燕姬、夏姬、斓姬还有恬姬来了。”田鸡?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因为呛水咳个不停,她很想问一声,能椒盐或者烧烤么?
现在看来炒蛋神马的果然是那成王的最高水准,她平衡了!
芍药给她抚着后背顺气,花卉们齐齐换上了一副礼貌中带着轻视的面孔对着屋外,显然是已经习惯这些人的到访。
话音未落,娇媚入骨的音调就直直刺了进来,“妹妹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是啊是啊,我等也没准备接风宴,这可如何是好?”
怀熙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准备好那就去准备好再来啊,在这里空口画大饼作甚。
一阵香风袭来熏得她差点没晕过去,方才花卉姑娘们迎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淡淡的香气让她很享受,还以为古代女子都是这么好的品味来着,谁知道原来她还是太单纯了。
打头的身着桃红色外裳媚眼如丝娇娇俏俏,看样子应该就是媚姬,众人随她进来福了福身子模样没有半点尊敬,然后各自挑着位置坐下了,很是熟悉。
媚姬眼眸含笑,捂着樱桃小嘴笑着,“妹妹这番归来姐姐们可是欢喜得很,不知妹妹在外面可是遇见了什么人耽搁这么久才回来?”声音虽柔但字字带刺,直是说她在外贞洁不保有失节之处。
我遇见了一只狐狸精夫君这种事情我会告诉你吗?怀熙腹诽面上却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悠然,娴雅品茶并不搭话。
媚姬身边的身形单薄模样娇柔的燕姬也笑着说:“姐姐真是关心朝丹妹妹啊,我听说妹妹可是爬墙的时候被王爷找到的,想来妹妹在外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此话一出,花卉姑娘们皆怒目圆睁几欲开口叫骂,爬墙指女子暗地与外人有染,对于身为夫人的朝丹来说实实在在是一句重话。
然而怀熙却只是淡淡一笑,声音似清泉石上流,回头问身后众花卉道:“你们听到乌鸦呱呱聒噪惹人生厌了吗?”
花卉们一怔,脸上的愤怒的表情转为惊讶,还是芍药先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附和道:“听到了,真是讨人厌。”而后海棠等人也高声附和。
怀熙表情一冷,雍容高贵居高临下的气质直直将那众姬压的笑语尽收,“那还不将这些飞禽走兽打出去更待何时?”
花卉们得了令立刻动手撵人,心里大为畅快,从前小姐都是唯唯诺诺的,万事只求和顺所以她们不敢有所动作,如今小姐这般爽快利落那她们还守着规矩作甚。
前来奚落她的姬妾此时也呆住了,没想到以前懦弱的朝丹会这般强硬将自己赶出去,推推搡搡之间你踩了我的裙子我碰了你的簪花,骂骂咧咧声不断传来。
怀熙站起身来,清冷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记得不要随便放什么禽兽进来,若有强闯的牲口,棍棒招呼就是。”
花卉姑娘们响亮地应着将入侵者搡出了门外,将院门一关道:“小姐,乌鸦都被我等赶走了。”
怀熙点点头,她可没功夫应付这些后宅妇人,简单粗暴了结完事,这时翠兰来请她去沐浴更衣,伸了个懒腰,她朝净室走去。
七叔刚去集雅轩打点好李释檀的起居,回来就瞧见这一幕,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口内喃喃道:“果然是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