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行了三天水路终于到达江城口岸,看着眼前天净水明梧桐秋色正好的风景,怀熙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准备过浮桥上岸的时候猛地被后面来的人一撞。
偏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戴帷帽的怪人,还是那身白衣不改,然而脚步却没有那天漂浮了,悠然慢步自在如是。
怀熙谨慎地远离他,她可不想因为任何奇怪的原因再惹上这个奇葩,那船钱花的,简直莫名其妙。
想到银子,她下意识紧了紧袖子然后惊悚地发现,荷包不见了!
虽然她将银子分成三份装在不同的地方有备无患,但那个淡蓝色的荷包是景祐泽留给她的!这一路她都小心保管,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刚才那怪人故意撞她得手的。
好心没好报!她磨了磨牙,看见那雪白的衣角犹在视线之内,于是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就撒开脚丫奋起直追,穿过密集的人群繁华的大街七弯八绕的小巷,怀熙化身为风一样的女子紧盯着前方白衣身影咬紧牙关绝不放松。
她觉得她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饿狼,为了一块肉骨头不知疲惫地狂奔,然而身体感觉却越来越轻盈,一开始还如千斤沉铁很是累赘,后来居然在不停歇的奔跑中感到愉悦仿佛身轻如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的景象在加速变换,身体里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来。
待从城东跑到城西又到城北的时候,已是夕阳无限好,半江瑟瑟半江红了,怀熙喘着粗气双手拽着那人的后襟,滴滴汗珠晶莹染湿了她的双颊,小脸因为咳嗽红红艳艳,仿佛水连天处绚烂的夕霞。
眼前这人却好似闲庭慢步春日出游一般,静雅如同古卷青灯中走来的一段禅意,宁静美好,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慌乱,还好整以暇地任由她抓着。
她的发丝因为奔跑略有凌乱,将额前碎发一撩抹去脸上的汗水,恶狠狠地道:“你这个破坏社会和谐的败类,把我的荷包还给我!”粗气直直打在那帷帽的纱帘上,一阵阵的气流下纱帘贴服在那人脸上,勾勒出英挺的轮廓来。
“你的荷包,不就在你身上吗?”静若茗烟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说道。
怀熙一摸袖子,果然又回来了!尼玛,这是逗你玩没商量找乐子很应该的意思吗?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河东狮吼的时候,那人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识时务地开口了,“我拿你的钱包是算到你有血光之灾,那商人和那弃妇都是同一个团伙的,专盯着如你这般文弱有钱却只身行走的男子下手。
下船时他们就尾随着你,看我拿了你的荷包便分头来追你我,本想甩掉那些人就物归原主,谁知道你却紧跟着来了,阁下你要相信在下是个好人。”
血光之灾?还自夸为好人?怀熙根本不信他,银子到手她觉得心好累,摆摆手道:“神棍你好,神棍再见,不,再也不见!”说完脚不沾地赶紧走人,谁知道这人脑回路是否正常,她可不想在追夫路上节外生枝。
那人摇摇头,刚想迈步却发现又被那拨人盯上了,而且这次隐约又加入了武功略高的三四个人,看来惹上麻烦了啊,叹了口气,他不想杀生见血那就只好继续跑了。
……
走在觅食的路上,怀熙觉得自己身体经过刚才一番追击磨炼居然轻松异常,好像肚腹也不饥饿,要知道她可是连续跑了三个时辰,这浑身的臭汗熏得自己有些晕乎,还是先找个地方清洗干净好了。
谁知刚找到城中算是比较上乘的一家客栈,还没进门就被一男子拦住,一身赭黄松石绿绸缎显示出他身份不俗,开口笑道:“这位姑娘,在下乃是艳史……等等!”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什么是女子,那是因为狂奔中流下的汗水已经冲刷了怀熙的易容,她用的原材料都没有防水功能,于是那原来的样貌便露出得差不多了。
然而他惊讶的不仅于此,作为为达官贵族甚至王室宫廷搜罗美人的艳史,那盛京知名的美人自然烂熟于心,眼前这女子明明就是那失踪已久的朝丹!丹夫人乃是成王的心头爱,这成王正好就在江城中,此等立大功的好事简直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呸,是天上掉馅饼掉自己嘴里了!
怀熙看他用嘴唇颤抖着好像精神失常了一般,步子悄悄往后一撤转身就跑,那人在后面大声呼喊“姬!姬!姬等等我!”
鸡鸡鸡,鸡毛线,谁是那炒蛋鸡蛋大笨蛋!怀熙心里低咒一声又开始了奔跑的生活,生命果然在于运动,她现在浑身舒爽极了!
那艳史带着一大帮子护卫在后面追赶,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扑腾走了,哪肯罢休,指挥护卫四散堵截。
怀熙没命往前跑着,只要见着巷子就钻,见着弯道就拐,护卫虽然围追堵截奈何巷道战实在缺乏经验再者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不凡体力,轻视对方的后果下最终还是在她后面追赶。
眼见着一个长长的街道快跑完了,怀熙脚下方向一换朝右边急转--
“嘭”的一声重重的闷响,怀熙像个炮弹一样与另一只炮弹相撞相拥,霎时间头晕目眩眼冒惊醒,鼻子酸痛泪水狂涌,意识清明的最后一刻她摸了摸鼻子看到一手的鲜红,感到整个世界都被***占领了。
这特么就是那血光之灾吧,还有,那个白衣戴帷帽的身影为啥那么熟悉,谁能告诉她为!神!马!
怀熙一倒,那白衣男子身影摇摇欲坠,一口黑血喷出来也倒地不起,晕死前紧紧抓着怀熙的头发,那久经考验的帷帽终于脱离了主人的脑袋,在巨大的作用力下壮烈了。
那追杀男子的团伙看到艳史与装备精良的护卫,连忙止步然后撤退,民不与官斗,他们还想要命。
艳史拖着沉重的步伐看到躺倒在地上的身影欣慰一笑,让护卫将两人分开把朝丹抬走,再细看到怀熙头发紧紧被抓住,沿着手看到那人的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美人!乌发光可鉴人,五官柔美而硬朗让人感到亲和而疏远,犹如叩拜仰望的佛像,慈悲而无情,如此美色怎可白白浪费?再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得毁伤,算了,本官大发善心那就一起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