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争了,楞在他画前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这都不晓得,喏~”他指着画里头有些格格不入的蓝色眼影告诉我:“你看你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颜色调得都不对,看上去这海要假很多呢。”
“而且你看,”画仿佛真的是片破掉到海里的天一样,他总是能指出这样那样的漏洞百出,然后喋喋不休地说:“这些地方都没有过渡,天和海看着就一个颜色,乍眼一看,还以为你这画是空的,本身就是张白色的卡纸呢~”
“哼~”
我忽然间很怕他再往下说下去,天晓得我是多么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儿,如果真是是那么残忍的支离破碎,那些苏醒后又沉睡的梦,该是有多么没办法苟活。“那就够了,谢谢你的欣赏了!”
我撅嘴嘴,老不高兴地从他手了抢了画,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我有些期待地向后回望,发现他并没有追出来,不禁失望地慢下了步子,抬头去看天。哦,天,那便是天了,无边的,无尽的,无忧的,也是无虑的。
可是,海呢?
或许,那只是天的一个影子罢了。
我的天真的跟海一样蓝,可是被撕碎掉的梦,真的跟不会流动的画一样呆板。“去吧~”我把画折成了小船,那绝不是童年纸飞机的形状,所以有得也绝不是翱翔。
风起的时候,那变了模样的憧憬,就那样干巴巴地漂了出去,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水瓶,游走,游走,除了远,还是远,而那不曾拥有的:是方向。午后两点半,太阳懒洋洋地睡在了云上头,上课的预备铃却是没有一丝睡意的响起,唐突而清醒。我最终不敢懈怠地回到了教室,而班里的人是那么满,唯有汪洋的座位是空的。我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坐的日子,因为那些挤挤挨挨如花开的时光是他陪着我,一同绽放的。
第二道铃响的时候,老师开始点名,将将点到汪洋的时候,叫了几声都没人应。
显而易见,她该是发现没人了,我抬头很无辜地看她,她还是不顾及地走下了讲台,开口就问我:“他人呢?”
“我不知道。”
我发誓,我讲得很诚恳。
可是她似乎并不相信地讥讽我说:“你挨他挨得那么近,会不知道?”
班上在这时候传来一阵阵哄堂大笑,我无可奈何地容忍了这样的刺耳,可是天晓得,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是生我气,所以因为偶尔的小脾气而翘课了。我在这时候后悔我任性的言行,后悔我把好学生气得跑掉,更后悔所有的脏水都一滴不落地泼到我头上来,这是活该的,所以与人无忧。
“老师~”班长潘大海在这时候起立发言,他说:“汪洋同学去画室了,让我给他请两节课的假。
”老师很无所谓地同意了,还让潘大海替他代写了假条。
我早料到他是海神一样的尖子的,哪怕是捅出什么大风大浪来,老师都会一笑置之,让他一帆风顺的。只是那节课,我上得心神不宁,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就这样子消失掉,然后赌气得一辈子不会回来,不会再愿意和我坐同一个凳子,上同一节课,看同一本书。
风是那么漫不经心地拂过我的耳畔,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于是一节课的光阴又这样被我无端虚度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时起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只是看着他扔在抽屉里沉甸甸的书包,却不见了人的凄然场景,我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总觉得少了什么知心的人,多了什么无心的事儿,于是整日整日的虚无,都像被海怪啃掉的月亮一样,残缺得莫名其妙。
“谁是江沁?”
门外这时候有人唤我,我看着那个陌生而略带腼腆的低年级男生,不禁纳闷地问:“我是,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有个哥哥给了五块的跑腿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男生把一张藏蓝色的纸条硬塞到我手里,然后就笑嘻嘻地跑开了。我看着那个童贞的背影,有些好奇地打开小而细长的纸条,然后就看到了一行放荡不羁的字迹群魔乱舞般地立在了眼前:“一个捡到你画的人,我想我们是同样的人,如果你对蔚蓝海感兴趣,就来我的博客——未曾见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