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回来?”
到家的时候,爸爸把凉了的饭菜热好,然后食之无味地塞了一团米饭在嘴里含糊地埋怨我讲:“这么大桌的饭菜,你竟然有本事饿到这个点才回来。”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自觉地去看看钟,那台旧旧的吊钟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流逝在墙壁上那块灰色的死角里,规规矩矩地指头不敢越俎地指向了8点的刻度,仿佛所有的责难都埋在了细微的声响了,那滴滴答答地敲动,在一下一下地告诉我说:“瞧,8点了,一分不多,一秒不少,你学坏了,回来得迟了,等着和我一起老死吧。”
想完这些,我忍不住哆嗦着打了个寒颤,爸爸皱起眉头有些怀疑地瞪着我,我微微苦笑,尽量面不改色地敷衍他讲:“晚自习,没办法。”
“初三也有晚自习?”
他有些不相信地放下了筷子。
见糊弄不过去,我盛了碗汤给他,一脸肯定地说:“真的,就是我们的物理老师,她太认真了,想着快中考了,所以找了三套题给我们做呢,所以才硬是给耽搁了。”
“那就好好学,老师的良苦用心你不能辜负了晓得不?”
他将信将疑地享用了我的‘收买’,拿出一贯的语重心长来压我。
我嘻嘻笑,跟他打哈哈说:“好的好的,我明白的。”
哦,明白,我不晓得自己为何脱口而出就敷衍了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不明不白的话,其实我哪儿懂那么多呢,天作证,我只是想在模模糊糊亮的天里看到那片和汪洋一样蓝的天,没有麻木的白云晕晕乎乎地飘过,再好不过的青春,不烦不闹,不学习,那就是我不消夸张的满足了。
学期末有一次画展,要求每一个同学都交一副原创的作品,内容不限,风格不限,总之各凭想象,我不是个认真的人,但我从来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画过一幅画,可是特别可恨的是,老师给得评价只有四个看得我咬牙切齿的字儿:马马虎虎。我叹息地望着我手中被汗水浸湿的画,到底哪儿不好呢?
那海是那么地蓝,蓝在一张纸上满得都快溢出来,这样的视觉效果,是不应该受到哪怕一丝半点的批评的,因为颜料都不够,我很心疼把那盒不敢用却也一直舍不得用的眼影全泼墨似的一股脑倒到了上面,如若不是还有尽头,我一定会拿起刷子,把成片的湛蓝蔓延得像逼真的汪洋一样,一望无际到底的。
“真是可恶呢!”
越想越气,我很用力地把画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然后真的就那么马虎把那片不会流动的海轻飘飘地摔进了垃
圾桶。
汪洋背着画板,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他弯下腰去,很艰难地佝起老大的个子从垃圾桶里把我的画捡起来。“呵呵,好大的小姐脾气呢。”
他笑着,一边摇头一边把画卷打开来说:“让我瞧瞧你是在扔些什么。”
“不许看!”我跑过去想抢,他转个身,把那副摊开的画扬得高高的,然后就忍不住乐了起来。
“原来是参赛的画呀~”这回,他忍住了笑意,然后很仔细地端详着画上那片一层层过度在蓝色的海,很老生常谈地讲:“难怪被退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