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我的头就开始念叨:“听我说——能见的时候,就珍惜,这样等到见不到的时候,也不见得会有多可惜。如此,安好。”
“哦,是么…”
“是啊。”
“哦。”我低低地嘟囔,而心里头,却漫上了一股冰凉的惶恐,直觉告诉我:他其实很少想我,就在我想他很多的时候。如果他想我同我想他一样多,那么我才该是那个,出现在画里头的人,只是,在朝思暮想的年岁里,他念着的,却是另一张我素未蒙面的脸。
他不告诉我她是谁,所以那始终还是一个我敲破脑瓜子也找不到的秘密。
我也不能责难他的不诚实,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我自欺欺人地以为:那个肯暂时留下的人,就一辈子不会走开。“那就是好了……”
我别开头去,不禁碎碎地念叨。
“为什么又觉得悲伤呢?”
他摇摇头蹲在了我面前,双手捏着我的肩膀,叫我不得不看着他。
“我没有。”
“你~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儿,他却把它们拖得那么长长的,那样子肯定的口气,停在耳朵里,真的好沉重,我觉得我又要开始变得透明了,就好像当初被浸入海水里,然后才被爸爸捞起时的一样,是那么湿哒哒的难过。
而那个时候的我,却不知道哭就意味着难过,我还是一个巴掌大的孩子,哭得多了,转眼间,竟是被泪水养大了,而今的我已经晓得了悲伤,妈妈却不在身边,除却爸爸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让我温暖的人,竟然告诉我说他随时有可能会离开。海水是没有颜色的,可海水却还是成为了我的颜色。
我还是我,这个曾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却形如透明的人,注定了在若干年后的今天,走近他记忆的盲区。“你又知道啦?”我睁圆了眼睛眨巴地看着他,说完这些以后,我才开始抿着嘴怄气。哦,是的,您知道,这样子真的很可气
,他懂我懂得那么多,一个善意的谎言就可以让我开心很久,而他却那么现实得说不愿做那个可以留下来的人。而他所谓的聚少离多,也不是真的因为看不到永远,那大抵同样的是因为:我不是他永远期待的那个要找的人。
“是啊,劝我要看开,那么你自己呢?”
我拖着下巴,抓起一支铅笔很是无聊地去戳画板。当然,我也时不时地望向他,然后装得很心不在焉一般地嘀咕:“说什么放下不放下,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谁要听嘛。”
哦,是的是的,只要时间还在,就没有谁能够劝说谁,我笃定,如果所有时而朦胧,又时而清晰的感情,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得下,那为什么他对找不到要找的人忧伤比我不想他离开的忧伤还要多得多?假使说,他不能在我放下他之前放下她,那么只要上帝还会应允,我就真的有资格像他那样不顾一切地去执着的。想到这儿,我也就不那么怕了,虽然鼻子还是酸酸的,可是若还能在想哭的时候哭,在想哭的时候笑,那兴许也还是蛮幸福的。
“决定了~”我用力地吸了吸气,倔强地告诉他:“你要是执着,那我也要跟着你执着。”
“我执着么?”
他笑了,可是看着却比苦咖啡还要苦。那个中的滋味儿,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尝得到吧。
他笑容的背后,定是一张忧伤的脸,而能看到他还可以这样子笑出来,那么所我大抵也就是快乐的,他或许更加明白,我愿他快乐胜过愿我快乐的心,然而,之所以还会悲伤,或许也真的只是忘了,该怎么微笑。仅此而已罢。
“就算是,可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忧伤。”
“才不呢~你的悲喜,也就是我的悲喜。”
“你是为得什么而活着呢?”
“你~。”我说:“为了你喏。”
能倾诉是不错的,只是,也不晓得这是否应该。
总之,我还是说了,也没敢看他,只是手心出了汗,我的忐忑,也开始无处安放。而他,却全当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