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汗王的车驾到达秋捺钵,皇族与高官分布于山中泺水之侧,待夜将半,鹿饮盐水,令猎人吹角模仿鹿鸣,鹿乃纷纷奔跑而至,于是开始射鹿,俗称“舐硷鹿”,又称“呼鹿”。
此时,夜还未深,耶律策于泺水之侧设宴,等待鹿群出现。却见耶律策端坐在高台之上,与台下群臣言笑晏晏,时不时又与太后孙氏交头接耳,与众王爷谈笑风生,倒是好一副母慈子孝、兄恭弟友、君臣和谐的画面。
我和徐伊蕴并坐在耶律暻身后,许是羿斐在我身边的原因,一些自然或是不自然的眼光总是在我们这边打转。若是在天朗,我大概会怒目而视、直瞪回去,可如今不知是成长了还是落魄了,只是认真的布置着肉团子的吃食,将那些个探究的眼神全然挡在了身外。
耶律暻亦感受到了群臣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后,回首一手抱起肉团子,一手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我显然听到了身后的一些响动,虽然众目睽睽之下,我有些抗拒他的行为,可终究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所幸依他。
“儿子!告诉父王想吃什么?”他面目祥和,语言里极尽温柔,我有刹那恍惚,好似我们真是一家人!
古灵精怪的肉团子附在他耳边,细声说道:“父王父王,这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儿子想吃母亲做的桂花糕。”说完,朝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继续耳语道:“回去后,您一定要母亲做给您尝尝,特别好吃。不过千万不要吃念奴做的,好难吃的!”
我苦笑不得,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怎会猜不到他的小心思,只见,耶律暻好笑的看着他,“哦!是吗?那我还真要尝尝念奴的手艺了!”
闻言,肉团子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连连向我求助,“不许!不许!”
我无奈的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父王是那么好骗的吗?你这傻小子。”
他不免开始哼哼起来,漂亮的小嘴奋力一噘,双手搂在胸前,大有一番不理会我们两人的豪情。
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许久不像此时这样温存,我们两人都有些恍惚。
孙氏显然注意这边已经许久了,只听见高台上的她慈爱的说道:“暻儿,母亲瞧见你如今家庭美满的样子真是十分开心啊!”
一时间群臣静默,连原本在和工部尚书顾骏达讨论国情的耶律策也住了口,一时间泺水之侧的所有焦点全都在我们四人身上,我和耶律暻还未收住的笑颜,羿斐脸上的懊悔以及徐伊蕴的落寞齐齐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但见,耶律暻给我一记安慰的眼神后,牵着尚自挂着泪珠的羿斐,行至宴会的中央,徐徐的行了一个家礼,“多谢母亲,儿子携小儿怡年见过母亲、兄长!”
他如此这般,群臣都讪讪不知所谓,行的是家礼,那就是关起门来的家事,耶律暻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态度,希望众臣不要插手,哪个又会如此不识趣前来扫兴;而这原本就是孙氏下的旨意,他们之间早已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协议我不得而知,她自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耶律策的脸上却浮现出狠色和不豫,只见他幽幽说道:“养怡之福,可得永年。七弟想的倒是好,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有没有这个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