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耶律策了,想起上次见面还是耶律暻和徐伊蕴的婚礼,他匆匆而来,复又离去,比起登基前,却也有了几分天子的样子,身形也不似早些时候那么肥胖,只是居高位久了,他似乎开始谙于玩弄心计、运筹帷幄,若不是亲耳听到,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耶律策会说出这样一番阴人的话,我心里的他还是那个在梅苑时那般凌厉的他,他说道,‘孤要见梅花凌夏,笑对骄阳!’
耶律暻轻声一笑,嘴角勾起慵懒的笑容,直视着耶律策,一字一顿的说道:“多谢兄长关心,不过是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而已,他若是想要这天下,弟弟也会竭尽全力。”说完,对我温润一笑,双眼明亮的如月光的清辉!
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唏嘘声一片,太尉徐明朗气得直接在圣前失仪,“大胆靖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要造反吗?”
而耶律策终归是耶律策,饶是一个再好脾气的君王,被他这般挑衅亦是控制不住了,只见,耶律策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就要砸下来,所幸有孙氏拦着,才住了手。
原本一场君臣尽欢的场面现在被弄得实在有些剑拔弩张,我看着立在人群中的他,不免出神,此时的他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可我愈发不懂他,不是不知道,屈居人臣对他来说是怎样的羞辱,但是这样赌徒式的摊牌哪里还有半点他的影子,我生生生出几分无力感来,原来我爱了这么久的丈夫,自己竟不懂他!那那些悸动,那些想要长伴左右,那些期望算什么,我浓妆出席,喜嗔娇笑,梨花带雨,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演了一场独角戏!
“徐大人,哦,不,岳父大人,您说什么呢?我耶律暻怎么敢造反呢?倒是岳父大人心里藏着什么心思想必只有岳父大人自己知道吧!”他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那神情隐约和迦陵有些重合,说起来,我有多久没见大哥了呢,我也不记得了,好似,齐王与太子哥哥交锋潺江时开始,就没再见他了。
被他这三言两语的拨动,显然徐明朗没有时间和他斡旋,或是根本无暇思考,直接当着文武百官叫嚷道:“汗王,老臣许早就说过耶律暻这人不易控制,难道时至今日,您还要放任自流吗?”
“徐大人,暻儿想不想造反,老婆子不清楚,可你心里的那几根肠子,本宫还是有数的!”太后出言怒责道,拿出一本册子直接丢在了徐明朗脚边,手法力道都丝毫不差,我只得暗暗咋舌,能在后宫存货至今的女人果然不简单!“来人啊!把徐明朗抓起来,交由兵部核查,择日处置。”也不过问耶律策的意思,她已然快刀斩乱麻的让人把徐明朗抓走了。
我不禁冷笑,真是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为了聚拢耶律暻,她让徐明朗嫁女联姻,如今看徐明朗日渐壮大,不好掌控时,又直接将人拉进监狱,这样着急的动作不免让我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暗黑的秘密,以至于她这样性急。我暗暗有些怜悯徐伊蕴,来时还是辽京贵女,回时就将是罪臣之后!身后有些骚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徐伊蕴出事了。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我抑制着自己,尽力冷静的向人群中走去,拨开众人,徐伊蕴已经悲痛到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我想,我能懂那种感觉,将手放在她的手心处,给她一些我所能给的温暖。
“睡吧!睡着了就没有这么痛苦了。”我轻声说道,应声而出的是一根银针穿过她的穴位,她立马就昏了过去。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把我撞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耶律暻抱起走了,那样着急心疼的样子,不是假装,我的心揪着疼,原来他骗了我,也骗了自己。
他们走后,耶律策挥手,舞燕翩翻,歌珠贯串,向玳筵前,尽是神仙流品,至更阑、疏狂转甚。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