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时,我终是看清楚了她,双眼凹陷,都没了焦距,再也没了初见时的凌厉。发丝凌乱,一袭白衣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皙,透着惨白的病态。
看见我,她骨瘦如柴的手紧紧的抓着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的心不免一紧,却顾不得疼痛,空旷的寝宫只余我的心跳在回荡。
“孩子,孩子,你帮我告诉暻儿,告诉暻儿,我没有不要他,没有不爱他,告诉他,不要再哭了好不好?莲心说,我的孩子现在只听你的,她说只要我求求你,暻儿就不会哭了,你帮帮我,帮帮我!”面目狰狞,眼泪布满整张脸,残破的声音被寒风撕得粉碎,传到我的耳中时,心中竟生生生出几分疼痛。
当日,那个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花蕊夫人终究是花落人残,她这一生,前半生漂泊流离,后半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今,汗王逝去,恨意亦是释然了,而这恨中又藏了多少爱我想她自己也没想清楚。只是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只剩下了暻郎,在这半悔半痴的过程中,她卸下了一切,这个爱了一世,恨了一世的女人,走到今日,终归以这种方式回到最初的自己。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花蕊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情深至此,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请了太医吗?”
莲心并没有没有看我,只是认真的擦着赵姬指甲里的血迹,应该是撕抓床榻所致,那血迹已然干涸,幽暗的灯光下看去有些可怖,“汗王去后,夫人就被圈禁在云芙宫,奴婢实在没办法了才派人去请了王妃,王妃要是怪罪那就请回吧。”语气清冷,大有一番不愿与我搭理的意思,不免纳闷,我想,我与这丫头不过第二次见面应该不至于得罪她吧!
赵姬抓住我的手,不愿放手,而眼神却一直看着莲心,看得出来,她很信任莲心,而莲心看着痴傻的她,目光里亦没有厌恶嫌弃,看得出是真正的关心,倒是我站在这里有些多余。三人就这样僵持着,赵姬亦是安静了下来,不再流泪,不再说话。
望赵姬抓我手的地方看去,已经是青紫一片,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火辣辣的疼。许是看出了我的痛苦,莲心瞥了我一眼后,轻柔的哄着赵姬将手拿开了,“夫人乖乖,暻儿不会哭了,你睡着就可以看到他了。”
示意我走出寝宫,轻轻关好门后,看向我的眼神里添了许多隐忍,我不明所以,还未等我出言询问,她竟直直在我跟前跪了下来,“王妃,夫人曾经做过许多错事,不该那样待王爷,也不该在赠你的食物中加入水蛭,可怎么说,她都是王爷的生母,希望王妃能看在王爷的面上,救救夫人,莲心愿意做牛做马!”
水蛭?原来如此,那日她突然要赐我牛肉粒,是她以为我怀了孕,犹记得,那段日子里,是托病休息了几日,竟不想她行动如此快,所幸,那时,我没有怀孕,心肠如此歹毒,假若我有了一个孩子,孩子活了下来,我该要如何向他解释一个这般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