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坞是暻王府的主屋,原本嫁给他就应该住在那里,只是新婚之夜他撇下我一人独对高烛。我亦有我的骄傲,第二日,我便搬出了凤凰坞。如今,提出搬回,我得承认我的最后一道心防也被他攻破了。
泽之第二日就返回了天朗,直到离开前还在对我说,要带我离开,我还是毫无迟疑的回绝了他。倒不是我对耶律暻的感情有多深,我想泽之在我心中的位置今生今世都无人替代,他承载着我前半生的爱恨情仇,因为他,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因为他,我更愿意去感激而不是仇恨;因为他,我感觉我的生命方显厚重,亦师亦友,我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爱情。可我终究是自私的,将他的付出予取予求,选择了一条有负于他而回报君父的路,只是因为我把他融进了我的生命里。深爱,在刻骨中逐渐遗忘。
不是一个无心的人,今生已经负了泽之,就不能再负了耶律暻。
并不傻,我知道耶律暻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皇宫后院长大的孩子总是比其他人更懂那深邃眼眸的背后深藏着怎样的心意。却知道他待我的真心,或许因为汗王和赵姬的缘故,他更向往家的温暖,才会对我这个来自异国他乡却阴差阳错带给他温暖的妻子掏心掏肺的好。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庆元一年,汗王耶律昊病重,床榻缠绵之际,祖州沿边突现霍乱,恶民张继诏令三万民众集结于祖州城外,几日内,祖州因其易守难攻才能垂死挣扎,祖州太守吉德连上十二道奏疏祈求支援,顿时朝堂一片哗然,与天朗结束战争不久,国力受损不说,朝堂内将领人才着实不多,许多将军早已是伤痕累累,空有一腔热情,实在是再也担不起上阵杀敌的重任。于是,六月上旬,耶律暻临危受命,带领八千精兵支援祖州。
“我要你好好回来!”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他,临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只留了这一句。
他目光深邃,面色动容,紧紧的拥住了我,也不说话,头抵在我的脖颈间,弄得痒痒的。
良久,他才缓慢说道:“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结束战争回来陪你。”
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我们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不能说,羽翼未丰满前,我们没有资本与老鹰一搏,唯有等待,等毛长齐了,亦或是待老鹰老了!现如今,调离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他出征离开那天,我站在城楼上送别他,万千人中,一眼就能看见他,卓尔不群,冷傲孤绝,侧目天下。他是战神,是我的夫君。说不清内心的矛盾,虽然知道远征祖州,即便派的不是他,他也会去,那里是他祖祖辈辈生长过的地方,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早已与那里的臣民相融。可是,他一走,辽京的政局将重新洗牌,这一场,风云际会、血雨腥风,我们在这里培养的势力将全部付诸东流。
“王妃,起风了。”念奴拿来我的披风,为我披上,待她弄好,再望去时,队伍早已消失在风沙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