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橙红色的身影窜上来,不等阮萍做出反应,一把拉过阮萍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萍姐姐这身狐裘可真好看啊,白净得没有一丝杂毛呢,摸起来也怪舒服的,和莲姐姐那件简直一模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呢,莲姐姐?”阮莹眉眼间间笑得纯真,对着身后的阮莲道。
阮莲今日上身金菊色掐丝长裳,下身着一青绿色百褶马面,头上一支岁寒三友琉璃簪,将高高盘起的灵蛇髻簪住,平添了几分清新之气。
当下听了阮莹的话,阮莲才注意到阮萍身上的羽白狐裘,远看不带一丝杂色,近看才发现上面的竹枝暗花,竟像长在狐裘上头一样栩栩如生。阮莲的眉头皱了皱,阮萍哪里来的这件狐裘?
阮莹怎么可能没看见狐裘上的竹枝暗花呢?故意说成一模一样,其实在心里已经做过比较了。她也很奇怪,阮萍这死丫头哪里来这么一件好看的狐裘?竟然将阮莲当日及笄时穿的那件都给比了下去!
轻轻地“哼”了一声,阮莲昂头而过,心里却在暗暗庆幸,还好阮萍在她及笄时没有出现,否则她的风头,还不知怎么被抢去呢!
这时候的阮莲还不知道当日阮萍虽没出席,但那乌石国四王子出现给她的奇耻大辱,阮萍才是最终的因。
试问一个铁血男子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未来妻子下狠手么?阮莲借阮莹的刀杀人的事情左俐隽只要动动手指头,他遍布大丰的手下就会将真相一丝不露查出来。
甚至,当时阮莲见阮莹挑唆时候穿了什么鞋子都能给查出来!
当然,这还要仰仗他未来的王妃大人建立的无孔不入却毫无踪迹可循的消息探听组织无影楼了。
当然这些,阮萍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只是到那个时候,她的想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西花厅不多时便摆开了宴席,两大桌子。上首老太太一张八仙桌,孙辈围坐,从老太太往左依次是阮琅,阮钰,阮莲,阮萍,阮莹,阮菱。阮钰和阮琅之间空着一个位子,却没有摆放椅子。下首一张圆桌,阮权和众妻妾围坐。
阮萍夹在阮莲和阮莹之间,只觉得阮钰投过来的目光满是不怀好意,但只做没看见。
良久,阮钰直觉没趣,讪讪地收回了目光,瞅一眼身边的空位,顿时来了脾气:“怎么?那个姓吕的又开始摆臭架子了么?”
阮萍瞅一眼变了脸色的阮莹,这顿饭吃得不会太平静了。
果然,阮莹顿时就冷下脸来:“三哥,你说谁摆臭架子呢?”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大家都到齐了,就他一个人迟迟不来。就因为他一个人不来,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这饭菜上来都凉了!他以为他自己是皇帝老子么?他不是摆臭架子,是什么?”阮钰不服气,连鼻孔里出来的气都仿佛带火。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鉴峰表哥呢?表哥他只是晚来了一小会儿而已,饭菜哪就那么快凉了?这是团圆饭,你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等得,怎么就你等不得了?”阮莹心里不痛快,当即就回道。
桌上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其实阮钰心里早就看吕鉴峰不顺眼了,明明他才是阮府的少爷,吕鉴峰只不过是死鬼甄氏的娘家人,凭什么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向着他!
当下被阮莹这么一说,阮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张了张嘴就要回击。
“吕表少爷来了。”
阮钰顿感气噎,白了阮莹一眼,闷头不语。
阮莹的脸上顿时闪现惊喜的光芒,扭头朝吕鉴峰来的方向看去,方才和阮钰斗嘴激起来的怒气也顿时不见了。
阮萍对面的阮老太太冷眼看着,并不作声。阮老太太右手边的阮菱微微抬了抬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抬头看见阮萍在看她,故作自然地低下了头。
阮萍轻笑。阮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个看起来病弱的阮菱妹妹,似乎也有自己的能耐呢。眼中能有精光闪过的女子,必不简单。
不过,只要不妨碍她的大计,后院的小打小闹她不会太计较。只要花一分心思对付的,她还不放在眼里。
不是她狂傲,她要做的事,要对付的人,还真不是几个女人就能比的。不过适当的时候,女人也可以是一把狠利的刀--这一点她从李三娘的身上就看得出来。
吕鉴峰在众人目送下填补了八仙桌的空位,小童元智悄悄退到了一边。只是他转身的时候面色不郁地瞪了阮钰一眼,没能逃过阮萍的眼。
阮萍轻笑。阮钰还真是招人嫌的主,连个下人都要恼他。好在阮钰没看见,否则不知又要怎么闹出来。
“外祖母,各位,实在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是以来迟,鉴峰还望各位海涵。”一到位,吕鉴峰立即向各位赔礼。羽扇在手,如墨的发丝轻垂,嘴角一抹歉意的笑如同三月的暖风吹进人的心里,谁能不原谅他?
当然除了满腔怒火的阮钰。阮钰分外鄙夷地斜了吕鉴峰一眼,看这幅德行,跟个娘们儿似的!
阮萍却在想当日黔南大街广德楼前大惊马时候看到的那一袭白衣,可不就是这样云淡风轻温润如玉似的么。只可惜事实往往和预料相差甚远。
如果说无影楼查消息十之八九不会查不到,那么她的这位表哥就是这查不到的一二。如果面前的这一位真的是她表哥,那么吕家族谱上被用红笔勾去的那个小小生命又是谁?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李代桃僵的故事。只是这个桃是谁,李又是谁,是什么身份,大概只有面前这位白玉公子知道了。
不过她有信心,无影楼迟早都会查到的,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越查不到,就代表越有鬼。
说起来还要感谢司徒宇槐,若不是他前世一番话,她还注意不到她这个云淡风轻的表哥--
“他毁了洛水,却把你送到了我手上,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既然吕鉴峰有此美意,我怎么好拒绝?嗯?我只好毁了你,毁了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