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的院中,气氛分外紧张。三日后便是太子迎娶阮家二小姐的日子,在这个当口阮老太太竟然昏死过去,对谁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阮老太太昏睡在床,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阮萍放下老太太的手,顿时揪紧了眉头:“老太太中毒了。”
老太太中的是一种罕见剧毒,在她娘的《本草经》中列为最后,而解法,却被人撕了去。
“撕了?”阮权书房,阮权紧紧地握着拳头,“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老太太?”
“不仅如此,恐怕早就计划好了,”阮萍眉头紧锁,“《本草经》在我手上时,最后几页便已经被撕去。爹,除了我,还有谁动过这《本草经》么?”
沉吟了半晌,阮权一拳砸在桌面上:“该死的李三娘!”
“李三娘?”阮萍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内。李三娘的触须伸得极长又极隐蔽,若不是那日她假装受控于李三娘,拔剑刺向轩辕奎,让李三娘误以为阮家必定担上刺杀太子意欲夺权的罪名,李三娘恐怕还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你可有办法解?”阮权十分担心三日后的太子与阮莲的婚礼。若是老太太有个不测,红白事怎可同时操办?
阮萍心里万分无奈,摇摇头:“并无十分把握,但可请左俐隽一试。”
“左俐隽?他不是……”阮权一阵狐疑,“他不是被太子锁入地牢了么?”
“所以,老祖宗这毒来得十分蹊跷,《本草经》恰好被撕,三日后又是二姐婚礼,唯一能解这毒的空空师傅即左俐隽又被太子锁住,所以我怀疑,这事,早就有了预谋,一箭三雕。不管老祖宗的毒是否可解,对方都有利可图。”阮萍总结。
“不行,老太太不能有事,这婚礼,也得照常。”
阮萍让离恨前往寻找左俐隽,自己则回到了倚水院中。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袍,英姿飒爽。不是阮瑛又是谁?
他站在寒水池边,背剪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见阮萍来,他才转身;“萍儿。”
天光已晚,夜空中闪着颗颗星辰,却不及阮瑛的这双虎眸闪烁有光。阮萍忽然想起三月三的那个夜晚,听雨阁后的院子里,水舞的马车夫--
“是你?”阮萍终于想起她为何见到虎瑛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而近日的阮瑛,没了虎瑛的鲁莽之气,浑身清爽泛着别样的英姿。这才是当日隔山打牛,在湘江边上从司徒宇槐手中玉左俐隽一起将她救走的黑衣斗篷人。
“所以你早知道娘的事?”阮萍的冷眸亦熠熠闪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忽然都联了起来,“而且你早就怀疑李三娘的身份?”
所以昨晚阮权才会派她进宫打探虚实,李三娘身份被揭露,阮瑛便可以在这时候回到阮府,这样李三娘一派便会有所顾忌,不敢有所动作。否则依照轩辕奎等人雷厉风行的作风,早已经将御林军开进阮府。
阮瑛这颗暗棋,本来就是为了托住李三娘而设。
“是,”阮瑛承认了,“这些事情,本来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所以我本该嫁给司徒宇槐?”阮萍冷冷地道,“嫁给一个本来就不爱我的人,然后度过此生,而你们则因为谋反而被轩辕奎等人一网打尽?”
“司徒宇槐他怎么会不爱你?”阮瑛沉吟半晌,他不知道阮萍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你以为他爱的是洛水么?洛水不过是李三娘使的诡计。”
“诡计?”阮萍忽然有些迷糊,好像被蒙在浓雾中太久,突然有一丝阳光照进来,要将所有的真相都照见一样。
“你还不明白么?”阮瑛颇有些叹息,“你以为司徒宇槐是如何成的少将军?从前他还不是少将军的时候,是在江南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在江南见到他。可后来为什么司徒宇槐却看上了洛水?因为李三娘。她无意中得知了你与司徒宇槐在未名湖畔一见钟情之事,遂将洛水训练了起来……”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
“你还不明白么?司徒宇槐是轩辕奎的得力助手,若你当真嫁于司徒宇槐,那么将是轩辕奎阵营中最可怕的变数。毕竟,你是阮家的女儿。”
“所以……”所以前世,其实是李三娘所耍的诡计。洛水何辜?司徒宇槐何辜?她又何辜?!
“所以你明白得太晚了,”阮瑛看着阮萍沉思的表情,“我本欲早来告诉你,可若早些,李三娘便会得知我的身份。至少事至今日都还不太坏。只是如今老祖宗中毒一事,一定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我明白得并不算晚,”阮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阮瑛,“至少,你回来了。”
前世,就是因为她按时嫁给了司徒宇槐,后来的事情她便一概不知了。那些风潮暗涌,她便没有参与。
所以,她才是被保护起来的一个。“漪水”这个名字足以看出,就连前世,李三娘都将她算计进来的,只是前世她嫁得早,打乱了李三娘的计划;这一世她掺和进来,反而中了李三娘的计。
“事已至此,为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记得保护好自己,未来几个月,恐怕将腥风血雨。”阮瑛的目光落在廊前的寒水池中。
送走阮瑛,阮萍的心情一度沉重。她的脑中闪现那日从左俐隽最后一个篮子抽出来的那幅画,她的画像,司徒宇槐的手笔。尽管蒙着面,她怎么会不认得是自己?
李三娘在她的肩头刺下那朵桃花的时候,其实也下了蛊,若她没有遵守承诺完成李三娘命令的三件事,蛊虫便会破壳而出,在她的身体里释放毒液,直至将她浑身啃噬。
没有解药。
所以当日她放任那画上的毒液飞进她的鼻中,可那幅画的原来模样,却还是映在她眼中,清晰如月。
阮萍紧紧地皱着眉头,也没有点烛火,独自倚在床边静静地想。
“在想什么呢?”
阮萍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一个男声响在耳畔,吓了她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