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萍侧头一看,暗夜中左俐隽的蓝眸闪着别样的光彩。不是她屋子里的灯火照的,而是廊下半夏特意为她留的两盏灯笼--半夏知她总是半夜出门,不知何时方归,足见这丫头是全心全意伺候着她的。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长久以来的坚强,不过因为执着于司徒宇槐辜负她的爱,冷落她三年,虐待她三年,而后怪其因为对洛水的爱而迁怒阮家,告阮家的谋反之罪--而这么些日子看来,却全然不是如此。
司徒宇槐是爱着她的--至少阮瑛这么说。是以那幅本来挂在他书房的画--就是前世挂在他书房的那一幅,前世带着洛水的影子多些,而且笔下略带犹疑,今世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她阮萍的身影,笔下坚定不已,情,却有些迷糊。
--这一切不过是李三娘在捣鬼,而且因为她的搅局而使得李三娘的局提早被识破,阮瑛也提早出现,洛水提早被司徒宇槐怀疑。
至于阮家谋反一事,如今看来也并不是司徒宇槐嫁祸的阮家,而是阮家早有预谋之事--此事如今连她都掺和进来了。大哥阮瑛显然早在这盘棋里,表哥吕鉴峰同样也是,就连六妹阮菱、二姐阮莲,也都计划好的。
其实司徒宇槐与阮家都无心伤害她,不过是李三娘从中捣鬼之后,阴差阳错的,她成了政变的牺牲品。
“萍儿?”左俐隽就着外头廊下的两盏灯,阮萍的脸色飘忽不定,她的人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也不如平时一般将他赶下床,可偏偏是这样,让他有些忧惧。
长期以来,阮萍对他,总是忽冷忽热的,有时候也笑骂,然而那一闪而过的情意也都不过是昙花一现。她所做所想,明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偏偏,像一缕随风飘散的雾,捉摸不定。
今日更甚,也不知……
“萍儿,到底发生何事?”多少事情,多少阴谋算计,都在他掌握之中,可眼前这个女人,他却只从来一厢情愿地抓住。难道从今便更抓不住了?
阮萍躺在那里,静静地,多年来的坚强没了坚持,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嫁入司徒府时的那种随波逐流的软弱--任由司徒宇槐将锦柔接近府中,任由司徒宇槐将自己移进冷香院,任由司徒宇槐将锦柔升为侧妃……
心里没来由堵上一层久远的悲伤--自以为变强即可,可到头来却仍是别人的棋子,这盘棋太大了 ,大得她一直都似盲人摸象一般,连那从未蒙面的轩辕帝,都可以远远一挥手便将她玩弄于鼓掌。
手忽然被左俐隽握住,阮萍沉着的心思便浮了一浮,仿若溺水之人遇上了一根强有力的浮木。是了,前世,前世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一世此人的存在,她总是极力去忽视--司徒宇槐的薄情,让她早不相信爱情。可如今看来,若连司徒宇槐都始终不忘当初的一见钟情,而生出这后来的这些事端,难道眼前人不可信任吗?
三年多的陪伴,换成她的薄情,可此人却偏似打不死的小强,又似世间最黏人的章鱼,总是想方设法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哄她开心。
如今想来,连那无聊的他亲手制作的藤椅,都成了少年不知世事而为讨她欢欣的可爱。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么?”思及此,阮萍忽然慎重问道。
“当然了!长久我不是这么做的么?”左俐隽心头一喜,他知依阮萍的性子,若是要说什么话,必定得在肚腹中千回百转过了,既然她肯这样问,他岂不是有大大的机会?!
“小萍儿终于首肯我的陪伴了么?”
阮萍眼见这厮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便佯装要起来点灯去,却被左俐隽顺势一拉--
“小萍儿你这是哪里……去……”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此番阮萍还未起身便被左俐隽一拉,阮萍作势便滚在左俐隽身上。
温香软玉在手,左俐隽哪里就肯放弃这等良机,随势一翻便将阮萍压住,俯身便是一个宣布主权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