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莹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痛快。三年前她能将这个嫡女玩弄于手掌,三年后一样也能!最好这回能把她玩死,那么她就是相府里身份最尊贵的小姐了!
阮萍却没心思和她耍心机,阖府皆知老太太对茶的痴爱,连选丫头的第一项考核都是泡茶,老太太身边的麻姑更是泡得一手好茶,她没必要在老人面前班门弄斧,也犯不着--阮莹让她泡茶她就泡?!当她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不成?
当即取了丫头奉到身边的青瓷茶盏,见阮莹变了脸色还欲阻拦,阮萍面色一冷:“依妹妹之言,我是不是还要先去种棵茶树出来?”
想来前世她在阮府所受的待遇也忒差。有亲娘护着的时候还好些,亲娘一过世,所有人便将丑恶的嘴脸转向她这个正房“余孽”,恨不得将她从嫡女的位子上挤下来。
怪只怪她前世太心善太心软,被打落的牙拼了命也要往肚子里咽,只盼早日嫁到司徒府结束苦日子,结果……结果不仅毁了一生,还死得那般冤屈。
如今重生,可不就给自己二次选择的机会了么?娘过世,大哥失踪,她若不硬气起来,还不谁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什么意思……”阮莹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阮萍怎么变了性子,不应该立即转身去泡茶吗?只要阮萍应下来,她就有办法让阮萍难堪。可现在……
众人皆愣,没想到一向软弱的阮萍也会回嘴。贾氏更是一眼凌厉就扫了过来。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和她女儿说话?
感受到贾氏刀一样剜在她身上的眼神,阮萍嘴边浅笑不变,毫不畏惧地迎上贾氏的目光,那眼里的清浅,到了贾氏这里竟带了些寒意。
贾氏身上大红的描凤金丝对襟袄,还有头上一整套烧蓝珠翠头面,本都属于她娘甄氏,现竟穿在贾氏身上!简直玷污了!
三年前前往寒蝉寺,路上遭到一次伏击两次追杀,可巧后来遇上同样被人追杀的离恨,离恨将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全都误认为是他的仇人,她和半夏才躲过劫难。
贾氏以为她不知道是谁做的么?无影楼对信息的搜集和分析能力比她预想的还好。贾氏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原来留下了那么多线索。比如那些人手上所执的兵器,一查就知道是哪家打铁铺制作的。
打铁铺不便透露顾客的消息,可只要她将整个打铁铺买下,那里的记录册和人员,不就都必须把消息告诉她了吗?何况贾氏为了隐秘,找了那么一家小铺,这点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贾氏的眉头隐隐皱了起来,阮萍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好像知道什么一样。只恨三年前的那些人忒没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都弄不死,害得三年后她还要为其浪费精力另费脑筋。
眼见阮萍捧茶向老太太走去,阮莹心里不甘,一咬唇一个发狠,在阮萍经过身边时突然伸出脚去!
阮萍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想绊倒她让她出丑?如果不配合一下那可太不够意思了不是?
“哎哟!”
叫的不是阮萍。
--阮萍被阮莹绊到,茶碗倾倒,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阮莹手上,一滴都没有浪费,惊得阮莹一下子蹦起来。
“哐当”,茶盏被阮莹一手打翻,碎裂一地,有几个碎片甚至飞起老高,阮萍一个侧脸,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险险地躲过,才没有划在脸上。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既然阮莹这么想为她磨刀,她不介意成全。
瞥见阮莹圆润的手臂上一只闪着金色光芒的虾须镯,阮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样的虾须镯子,她屋里也有一只呢。
三年前她的所谓跳寒池,所有人都相信当时在场的阮莹的说法:她是因为母亲过世伤心过度想不开才投的池。
可她却没忘究竟是哪一只手将自己推下池的。外行人根本没想过要注意的,阮莹手中看似一对的虾须镯子,上头所嵌的珍珠虽然大小差不多,色泽却不同,有一颗更圆润些。
两年前那场享誉大丰的赏花大会上阮莲斩获“桐安第一才女”的称号,后被皇帝指婚太子;而阮莹因为年纪太小,得了一对嵌东珠虾须金镯。
桂圆大的东珠可不是易得的,何况要又圆又大十颗几乎一模一样的极品东珠,南轩国每年的贡品中最多时也就二十颗。而她屋里的那只,上头的珍珠却是上乘,不知道和阮莹手上的哪一只镯子最像呢……
察觉到阮萍阴瘆瘆的目光,阮莹手一缩,下意识地将袖子往下捋了捋。阮萍……她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阮莹本就生得肤色莹白,此刻一盏热茶下来,手上顿时一片红印。
阮莹只觉手上火辣辣地疼,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盛满了泪水,声音里更是带了哭腔:
“四姐,妹妹不就是让你给老祖宗敬个茶么?姐姐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何必用这样的方法……”
阮萍心里冷笑,这么快就反咬一口,还真是小看她了。一句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听的人怎么脑补都可以,越是看不惯她的人就越会往坏处想--而这满堂的人,除了半夏,估计没有人会对她有哪怕一丝好感。
“方法?不知妹妹所说的方法是什么?话还是说全了的好。”由半夏小心地扶起,阮萍的语气冷冷的。吃一堑就该长一智,可阮莹似乎还没觉悟。
“四姐真要妹妹说出来么……”阮莹暗地里咬着牙,手上钻心的疼痛真不是假的,“妹妹让姐姐敬个茶本合情合理……姐姐三年没回来,对老祖宗不太亲近也是有的,若姐姐不愿意,就和老祖宗说,老祖宗宽宏大量,会理解的。只是姐姐不该堪堪将茶泼了,还……”
“还什么?”
阮萍一声断喝,忽然打断了阮莹的话。
阮萍的面色见冷,看得阮莹心里忽然一阵发毛。这阮萍是怎么了?三年不见,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若是从前,早就哭哭啼啼地认错了,哪还需要她废话这么多?刚才那一眼,是她看错了吧?这死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凌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