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牡丹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于牡丹吓得浑身发抖,都说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不过要是没有贾氏的一句撩拨,她也不会这么激动得乱说,贾氏真是害死人了,“牡丹只是想说那四丫头,没想要冒犯老祖宗,您就看在牡丹无心的份上饶过牡丹一次吧……”
于氏说着,忙不迭地磕头,心里虽恨透了贾氏,但此时还是要先过老太太这关。
“麻姑,掌嘴。”老太太却不为所动,阮权的这么多妻妾里头,她最不喜的就是这个于牡丹,出身不好,性子还浮躁,不懂收敛气焰,嫁进府里这么些年,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给得罪遍了。偏偏阮权还那么宠她!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还真当阮府没有规矩不成?
“什么……老祖宗,老祖宗我错了,”于牡丹一听要打脸,顿时激动起来,脸可是她的本钱,这要是被打坏了,阮权还来她屋里吗,“牡丹知道错了,牡丹愿意受罚,只是不能打脸啊……”
“五妹,你就认了罚吧,今天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老祖宗若是真动了家法,那可……”发话的是四夫人薛氏,今日身上一套暗色的袄裙,在一众人里还真是不大惹眼。说完了话,薛氏又默默地低了头,一幅失言的样子。
众人一愣,显然有些意外。薛氏行事向来低调,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说起话来,竟然也是一剂猛药,竟然抬出了家法!于氏的掌掴这下子是受定了。按照家法,敢对老祖宗不敬,咒骂老祖宗,那可不是打几个巴掌就能了事的,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家门去。
阮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薛氏一眼。薛氏只当没看见,却心虚地用素色的帕子摁了摁嘴角,装模作样地咳了咳。
阮莲轻蔑地哼了哼,虚伪。
麻姑也不含糊,当即上前,抬手就要打,却被阮老太太宗制止:“慢!”
众人一愣,这竟是不罚了?
于牡丹面上一喜,当即一头就要磕下去谢恩。
只听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发话了:“翠屏,替五夫人将七少爷先带下去,免得惊了他。”
于牡丹愣愣地看着老太太,一时间竟有些消化不来。她刚才听见什么了?老太太竟然喊她“五夫人”?老太太这是承认她的身份了?
“谢老祖宗!”这些年来,于牡丹头一次觉得老太太是那么可亲,一头磕下去“咚”得一声,没有任何时候比这更心甘情愿。七年的挣扎终于有了结果,于牡丹差点激动得喜极而泣。只要承认了她在阮家的地位,掌掴算什么?
从今开始她便是阮家的五夫人了,位分虽后,却有机会让自己的儿子获得更多财产继承权。大少爷阮瑛至今生死未卜,二少爷阮钰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只剩下她的琅儿!
“别高兴得太早了,琅儿今后就跟着我过吧,”阮老太太的面上却仍旧淡淡的,“麻姑,还不快掌嘴。”
“啪!”
老太太眼神一使,麻姑抬起手来一个巴掌就甩在于牡丹脸上,响亮的巴掌声在堂屋里回荡,听得旁人心惊肉跳。阮菱似乎咳得更厉害了。
于牡丹的白皙的脸上顿时起了五道明显的指印,触目惊心。
“老太太,四小姐来了。”麻姑正打到第五下,廊下进来一丫头躬身报道。
老太太正喝着后半盅茶,听见这话立即抬起头来来:“快请!”
话音未落,锦帘打起,阮萍出现在众人视线。屋里的空气跟着窒了窒。
最先看清的是她的一身清浅素袄,上头新绣几枝白梅,素中带雅。不施粉黛,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天然韵致非妆成的味道。
如果说阮萍没进来以前这满屋子的女人是姹紫嫣红全开遍,那么现在,阮萍就是这花丛中的一抹新梅,不与百花争春,却不遗余力地成了众人的焦点。
阮莲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她身上的鹅黄绣花袄竟和阮萍的有些类似,她身上绣着的金菊本来是典雅高洁的象征,此刻和阮萍的白梅相比,倒显得她俗了。
阮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使劲地眨巴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妒忌。
阮菱用绢帕捂着嘴,似乎忘记了咳嗽。
各位夫人脸上的神情也精彩得如同涂鸦。
自古道“画龙点睛”,若此刻有人能恰好看见阮萍眼中流离的光华,就不会生出之后的一些事端来惹自己不痛快了。
“萍儿给老祖宗请安。”走至老太太榻前,阮萍躬身拜福,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不拖沓,倒真有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嗯。”阮老太太眼里透着赏识。阮莲之美清而不雅,阮莹之美纯而微腻,阮菱之美倒是难得的静,却被病气盖住,显得有些浊了,唯有阮萍一身清雅之气,望之清爽,百看不厌。
“四姐姐三年没回来,是不是该给老祖宗敬个茶呀,这么轻的礼数不知够不够?”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阮萍循声望去,顿时微眯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