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正好,阮萍坐在廊下悠闲地吹着凉风。院子里,黎鹃半夏等人忙忙碌碌,正将一棵像样的梅树栽种。那是她昨夜跑到寒蝉寺辛辛苦苦带回来的。
而事实是这样的--
昨夜残月。左俐隽正离开自己的禅院,迎面便看见匆匆而来的阮萍和黎莺二人,顿时欣喜若狂地扑上去:
“小萍儿你是收到消息来救我的吗?不过我已经凭借我傲人的智慧成功脱险了!你知道吗?那辆马车滚下山坡的时候,我……诶,小萍儿你去哪儿?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黎鹃,这儿,这儿!”半夏指着树坑的一个边缘,兴奋地指挥着,“坑还要再大些!再过来些,让它在墙角长吧。我常听小姐念什么诗,好像说什么墙角的梅花开得比较香呢……”
梁上某人一个趔趄。他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傻姑娘呢?“墙角数枝梅……为有暗香来”的诗句竟被理解成这个样子。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离恨咧着嘴角,看着院子里瞎指挥的半夏,心里异常平静。身为一个暗卫,如果守护的是自己在乎的人,这份看似单调的工作也会变得分外有意义。
阮萍扯了扯嘴角,笑得别有意味。看来半夏的后半生有望了,等事情要开始,她便把半夏和离恨都遣走吧,未来的路太艰难,早一分离开便少一分危险。这也算报了半夏对她的前世今生的恩情。
也够了。
“小萍儿--你在想什么呢?书都拿反了!”阮萍正想得入神,一不留神左俐隽已经挨近,淡淡的青草香瞬间萦绕这小小的廊角。
阮萍伸出一根食指将某不安分的头推了出去。
左俐隽任由阮萍将自己的头推开,随即献宝似的从身后拽出一个奇怪的藤编物品:
“噔噔噔噔,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这可是我亲手编的爱心藤椅!”
藤椅?阮萍自动忽略了前面的“爱心”二字,看着那不明物体皱起了眉头。
有四条腿,不过两两挨在一起,竖起来有半人多高,只是恐怕立不起来吧?这要往哪里坐?
“呐,小萍儿你看,别眨眼哦,见证奇迹的时刻--”左俐隽伸手将两边腿脚的顶端轻轻一掰,面前的不明物立即打开,合着的四条腿也服顺地打开来,放在地上,变成了一张精美的藤编躺椅。
椅脚用桃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藤是半青的藤,并没有干透,每一条藤的接口都十分紊合,很难想象一双惯于握剑的手能做出这样一张精致的藤椅。
“怎么样,小萍儿,试试?”
迎着左俐隽诱惑的眼神,阮萍带着怀疑躺了上去。左俐隽做的东西,靠谱吗?阮萍绷紧了神经,准备藤椅塌的时候瞬间翻飞跳跃起来,免得摔得太难看。
出乎意料的是,藤椅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体,不仅没有塌下,还给她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这张藤椅像专门为她设计的一样,不太长也不太短,她躺着刚刚好。
隔着衣物传来阵阵清爽的凉意,阮萍心头的怀疑顿时消了。更出乎意料的是,阵阵淡淡的梅香自身下的藤条散发出来,混着桃木的馨香,还有左俐隽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好像春夏冬同时来临,夏日的暑气被奇迹般地抵消了。
阮萍眨眨眼,看着左俐隽晃眼的笑脸,和那溢满幸福和光明的蓝眸,忽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左俐隽对她太好了,好得像梦一样不真实。前些日子她不过嘀咕了一句躺椅不舒服,才过了这么几天他便捣鼓出这样一个“惊喜”来。
可是她值得吗?
“左俐隽……”
“嗯?”左俐隽托着腮在阮萍身边蹲下来,看着阮萍躺在他精心编制的藤椅上,比自己躺在上面还高兴,“怎么了?凉快不?舒服不?”
“舒服舒服……”阮萍小心肝儿抖了抖,左俐隽能好好说话么,“你和我爹一伙儿的吧?”
“嗯?”左俐隽瞬间瞪大了眼睛。话题怎么瞬间就变了?片刻之前不是还挺浪漫的么……
“你和我爹是一伙儿的吧?”看到左俐隽脸上表情不复讨好,阮萍欲起的鸡皮疙瘩终于回了些,扯过一边的书终于能够愉快地聊天了,“上回的藤钩毒,我不记得有帮你解过……”
当天本来记得的,但被她爹说的一堆她消化了好几个时辰到今天还有些没来得及消化的话,便忘记了这重要的奇怪的茬。今天看到藤椅,才终于又想起来。
“藤钩毒……”左俐隽讪讪地摸摸鼻子,坐到廊边上顾左右而言它着,“那个黎莺可能……已经帮我解过了吧……诶,黎鹃,你拿铲子的方法不对,铲子不是剑,你不能……”
阮萍看着左俐隽火烧屁股似的蹦跶过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笑。和她爹一伙儿就一伙儿呗,她又不会吃了他,至于那么害怕么。他爹都坦白了,承认了也不会少块肉。
只是轩辕奎都开始有动作了,显然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上演。
“诶,你不能进去……”
阮萍正翻页,一个扫地的小丫头横着把扫帚将一人拦在了院门口。
阮萍抬头,一个穿蓝色布衫的四十上下年纪的男人,跨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正探着头望里看着,还试图将那小丫头推倒。
“阮家四小姐在吗,我找你们家小姐,你拦什么拦……”那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阮萍眯了眯眼,男人,阮府什么时候允许男人过二门了?阮莲当的家,果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