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地咽了口唾沫。
“你认真的?”
“阿瑶安心,我前几日问过持清,知道如何煮食。”
敢情这位尊驾之前几日所谓的“事儿忙”是要上赶着去学煮饭。
我顿感压力倍增,甚艰辛地又咽下一口唾沫。
“要我帮忙吗?”
梵色将放下手中的白萝卜,空出一只手将我推搡着进外堂,另一只手行云流水挥舞着锅勺,一派胸有成竹。
“阿瑶杵在这儿添乱做什么,只管坐在里头等着便成。”
我一面被他推搡,一面回头望他,瞧他一副求鼓励的面相,心下作了一哽,竟也无言以对。
也罢,瞧他这般上心,我亦不好打击于他,只得回了他一个眼神,满满示意着“本帝姬甚看好你哟”。
然这遭我遂了梵色之念坐正在矮桌边上,一颗心却还是不上不下吊着。
实实难以想象一身白诀飘飘冷艳清俊的梵色握着锅勺在膳房里头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哟。
左侧小门不时传来几阵哐当声响,再过半响,果然拂过一阵碳焦味。
我遥遥执了柄团扇打晃摆,面色颇为忧虑。
摸约过了三刻钟,碳焦味逐渐隐去,熟食香气腾升转入鼻腔。
咦,有门!
我勾着香气味打起精神劲儿,团扇晃摆的弧度越发起势,将扭动身形摆立整齐,看来这梵色在厨技面上还是甚有些前途,今日的晚膳有着落了哟。
辗转不知又过了几刻钟,我仔细将品完一杯凉茶,正好瞧着梵色端着食盘将踱出来,我顺手将桌上的茶盘移至地面上,满面殷勤朝梵色招手。
梵色将菜碟子逐一端上桌子,共有四色菜品,末了又托了两碗白稀饭,我扫视了一通,瞧着菜品似乎不错吃食。
本帝姬兴致勃**箸夹了一片酸笋吞进嘴里,抬眸撞上梵色的,甚欢喜地朝他传递了一道嘉勉眼色。
梵色正施施然坐着,素色衣诀纤尘不染,围着坐垫周遭闲闲铺了一圈,却不见半点烟火味,一双眸眼显得很深沉,眸底深处偶有晶亮。
抬手夹了一块鱼肉,作势要递向我碗底。
“如此阿瑶要多吃些。”
“哦,我方才瞧你似乎要煮萝卜汤,萝卜呢?”
梵色收手的动作一滞。
我顿时恍然,想及方才那股怪异的碳焦味,不由惋惜道:“我喜欢吃萝卜汤来着。”
空气中流窜的气流莫名停了一顿。
“我下次再给你做。”
我顿时勾起笑意,方才倒是失态了,梵色初次做出的膳食,竟得入口,正该是要多多勉励,当即还了个礼夹了一块肉片。
“想不及你初试手艺,竟能这般好,真真难得。”
梵色嘴角勾出浅淡笑意。
“虽是初试,好在先前令持清告知我做法,倒也不算难事。”
“非也。”
我闻言当即高深莫测地将摇晃了两下脑袋瓜。
“持清定是顾着你初学,只教你些基础的点子,煮食岂是三两下便能学成的,这每一道菜色滋味之转换,工序之繁复,但非一朝一夕便可信手。”
我说得一本正经,梵色听着却然笑出动静。
“阿瑶训得是,我定然勤奋学着,往后这段日子倒还要辛苦你的舌头。”
我摸着下唇略有谦逊。
“好说好说,辛苦的该是你。”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幼时因着喜好吃食,心血来潮想着自个儿也去学两手厨技。
然而伙房先生可不好当,入一门学识才知晓其中之琐碎深奥。
我心思本就愚钝,那么点可怜巴巴地脑动力全被白泽折腾在佛经道法上头。
在着我爆掉了第四个膳房之后,我那位平素说一不二的阿娘终于看不下去,端出一副冷艳高傲的作态来,语重心长同我说教。
“姑娘家家的学甚厨技,可是要去取悦你以后的相公?然你学这件连自身都取悦不了。既如此,便交与日后向你求娶之人,怎地身为你的男人,连着个煮饭都不会了?”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深以为然。
便是放弃了糟蹋膳房。
然我那时正值年少,小姑娘家家甚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成日里嚷嚷着要吃食,那位日后要承担我的伙夫之位的相公可不知晓在哪个旮旯罅隙里头同某只妖怪魔兽打斗着呢,分毫不见踪影。
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我便将闹腾起了,身为我宠兽、教习先生、管事的白泽无奈,便又开始学起煮食,当起了伙夫,心态甚好地觉得自个儿这奶妈子的身份都当得这般全了,多这一件也不多。
我有得吃便成,平日里有甚反骨白泽的,白泽端出盘点心我便服帖,白泽觉得省事,便一路将十八般厨技学了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