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极细的细响,寂夜的剑刺破了他的颈,细如小蛇的血丝流淌,暗处的暗属营兄弟凶戾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凤离轻抿一口桌案上的龙井,茶色清冽,幽香甘醇,对于室内陡变的气息没有半丝反应,眸底的冷漠令段棱心中阴戾。
“开玩笑罢了!”段棱笑容妖媚,袍服肆意扬起,转身坐下。
寂夜冷冷地收剑,重新回到凤离身后。
凤离放下手中茶盏,凤眸微抬。“段棱,你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好!”
“你也明白,我是岴渟国君,没有足够的后盾,又如何与北方强国相抗?说不好听点,不过是在拾人牙慧,指不定哪一日就被青衣覆灭!”他的目光不动,只看着凤离。
凤离薄凉狭长的凤眸直直对上段棱,空中似有激烈碰撞的火花,他薄唇勾起,笑意不明。
“段棱,我需要的是坚定的立场!”
“自然,我完全具备!”他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和凤翼结盟,凤翼局势堪忧,怎么看多一个盟友都是好的。
凤离目光冰冷,修长的指尖摩挲杯沿,清透冰玉的五官沉凝,眸中掠过一瞬讥诮,转瞬即逝。
段棱总觉得凤离似乎知道了什么,知道什么?
知道了又怎样呢?事情已经达到了他要的效果,他要和凤离站在同一条船上,有足够的资本,而他现在显然不够,所以他不得不暗中做些什么。
“段棱,你知道么?本宫最厌恶两面三刀、贼喊捉贼!”凤离淡笑,眼底却没有笑意,段棱唇边的笑意消失,他果然知道了。
凤离站起身,墨色的青丝微扬。“上官颉突然攻击凤翼,本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是这么做了,而他竟然派人到我凤翼散布谣言,打乱民心,本来我以为反间计真正意图在常将军,毕竟常将军对迟南的威胁实在不小,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常将军遇刺无法作战!”
“那你是如何发现针对的不是常裕德?”段棱声音低沉,有说不出的压抑。
“因为京城的人让我滚出凤翼,突然我觉得事情很不对,想起曾经有人散布谣言说常将军是弃城逃跑之人,而最后真正受到波及的似乎是无比无辜的在下?而常将军遇刺后我派出秦荣,秦荣掌握了局面,反而令迟南陷入困境,难道上官颉没有想到常将军倒了我不会再派别人?毕竟我别的没有,人还是不少,显然反间计不成立,他根本就是为了调开常将军!”
“而很不巧的是我这个时候出现了?你怀疑到了我了?”段棱笑道。
凤离不置可否,眸光冰寒冷漠。“不,是因为凤惜玉腹中的孩子!”
段棱一窒,陡然无话可说,面上一阵阴沉。
凤惜玉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丧花!
他逼着凤惜玉吞下丧花,自己吃了赤狼散给她解毒,凤惜玉和凤离很像……很像……
那个时候他想着凤惜玉就是凤离,可是他的理智太清晰了!根本没有办法!
半个月之后他才将玩腻的凤惜玉扔到西云楼,但凤惜玉的孩子月份与西云楼的人对不上!果然被凤离发现了,他觉得一阵窒息,这种感觉很不好。
凤离没有再开口,对于这件事,他只觉得厌恶,他当初就清楚段棱这种人,所以宁愿吞下丧花,他看到凤惜玉那张脸的时候就很心烦,他知道反间计有问题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便隐隐知道缘故。
段棱没说话,他看着凤离冷淡地离开客栈,眸中一片赤红。
凤离明知自己的目的!可她根本看不见!
他想变强,想强过凤离!这样,她就逃不开!
可是他的王国太弱!凤离的心比冰还要冷!
明明当初的苏暖不是如此!苏暖就是凤离!苏暖会哭会笑会撒娇,会依赖她哥哥!他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会有这么大反差!
自己费尽心思,最后凤离都无动于衷!苏璃凭什么可以得到苏暖!
“凤离!”段棱嘶吼一声,只剩墨色剪影的少年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段棱额角青筋微凸!蓦然一掌击向茶几!
砰然碎裂的茶几木屑四溅!
“将凤惜玉带出来!让苏璃亲眼看看他的‘暖儿’被凤离如何折磨!”段棱青筋暴起,细眸阴冷残戾,他得不到,凭什么让一个贱民得到!
他既然这么爱他妹妹,他就留着他的命慢慢折磨他!让他亲眼看看他眼中的妻儿被人折磨至死!
苏璃!
想到一个卑微的贱民得到过凤离,他就难以掩藏心中升起的戾气!他一定要让苏璃尝尽卑贱与低微!
不是很厉害么?很痴情很专一吗?
他就偏让他无法痴情无法专一!他要让苏璃永远断子绝孙!不是以为凤惜玉的孩子是他的?那如果孩子在他面前没了呢?
凤离走出风云客栈并未直接回宫,独自一人走在青石街道上,初夏时节,道旁的树木高大茂盛,街上零散摆着小摊。
他想起一年前,这里摩肩接踵都是人,戏楼中伶人的唱戏声咿咿呀呀声调拖得很长,茶肆酒坊外都是说笑的百姓,将士们无事最喜三五成群勾肩搭背高声嚎歌,醉酒之后还总爱打抱不平,被酒楼的老板提起笤帚往外赶,因为是他兵营的人,这些士兵总被说是仗着他的势欺人。
每天下朝自己都要因为他们闯的祸而被朝中一干老臣拦住诘问,今日这家的公子被揍了,明日那家的小姐被流氓士兵调戏了……
这群士兵通常因为被揍之人的告状,被常将军逮住暴揍一顿,但他们第二天照样牛气冲天地跑出去大喊大叫是他的人,谁再敢告状就扒了他的皮。
多数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因为常将军的约束,将士基本不会做出太过出格之事。
如今回首,不过一年时间,他们都在最前线冲锋,再不复当年的肆意张扬,哪一日埋骨荒野,谁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老伯,来一碗素面!”凤离敛衣,在一家青布拉起的小吃摊前坐下,小吃摊简单摆着两张木桌,泛白的青色油布支起四角小棚,勉强遮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