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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西直门外迎爱将 养心殿内儆老臣

乾隆正在上早朝,突然传来飞马探。他一看完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当着群臣的面大声地念着奏报。这可是第一次,以前都是由军机大臣来念的,这足以证明乾隆心里是多么高兴。傅恒一战平金川,兵不血刃,解决了他心中的隐患,他当然高兴了!

乾隆刚刚念完,群臣们立刻向乾隆表示祝贺,乾隆龙颜大悦,兴奋地从御座上站起来说:

“朕用傅恒果然没错,他刚到金川就约束军纪,重新布置,很快就使莎罗奔慑服,促使莎罗奔心甘情愿地前来投降。这真是朕的福气,朕刚刚失去讷亲,现在有傅恒补上,真是朕的荣幸啊!”

“皇上,傅恒立此大功,这也是皇上用人英明所致。”汪由敦等军机大臣附和道。

“嗯。”乾隆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

“准备犒赏三军,朕要亲到卢沟桥迎接傅恒。一切赏品均由户部尽快备齐。”

天哪!大臣们一听全懵了,皇上跑这么远去迎接傅恒,由此可见傅恒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以及皇上对金川战事结束的高兴程度。但是作为一个君王跑这么远是不是有些不合礼仪,即使再高兴,最多到午门设宴款待就行了,也用不着跑这么远哪!但是群臣见皇上这么高兴,又不想打断皇上的兴致。他们心里相当清楚,皇上自从去岁二月皇后死后就从没这么高兴过,他们实在不忍心败皇上兴致,但是到卢沟桥他们想着又未免太过分了。最后,还是允禄站出来劝皇上不要到这么远去迎接。

“皇上,傅恒虽战功卓著,但以前旧例,皇上宴迎重臣也仅在午门外设宴。奴才未听说过要到卢沟桥宴迎的,因而,奴才请皇上不要如此劳顿,就在午门外设宴迎接傅恒吧!”允禄站出来奏道。

乾隆一听允禄这样说,才想起自己所将要做的确实有些不合礼制。但是在午门外宴迎又显不出自己对傅恒的器重,乾隆想了想,说道:

“傅恒立此大功,是朕登基以来第一功臣。他替朕了却多年心愿,自不应以一般重臣相待。是以在午门外宴迎之旧规略显不太合适。但如允禄所言,在卢沟桥又未免太远。那朕就在西直门外宴迎吧!”

群臣听得乾隆这一席话,知皇上这一番决定已经是迫不得已了,要是再让皇上近一点接傅恒,皇上一听会发怒的,所以群臣不再规劝皇上,只得奉命办理一切宴赏时一应物品。

再说傅恒一路走走停停,再也用不着如三个月前到军前那样昼夜兼程了。他现在有时间欣赏沿途风景。他去的时候盼望着得胜而归,如今天遂人愿,他果真是负誉而行了。从金川到京城路程本是很遥远,但傅恒现在心情很高兴,所以他没走多久就到了京西卢沟桥,受到皇上派来的大学士来保的隆重欢迎。傅恒从来保嘴中得知皇上对自己很是引以为荣,已经在西直门外设宴款待。

傅恒领着军马到得西直门,乾隆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傅恒在马上很远就看见了乾隆,于是翻下马来,一路紧走,到得乾隆面前跪下道:

“奴才傅恒叩见皇上。”

乾隆笑着将傅恒扶起,“来,你辛苦了,朕赏你这一盅酒。”

傅恒谢过恩,喝了这一盅酒,乾隆又依次对紧随在后的岳钟麒、傅尔丹等众将赏了酒这才人席坐定。未开宴之前,乾隆望着这一批风尘仆仆的战将,决定将宴后赏赐提前到宴前,他吩咐将已准备好的赐品拿出来赏给众将。

“傅恒于金川战事中军功卓著,朕晋你一等忠勇公,赐四团龙补褂,宝石帽顶,着于朝贺典礼之处时常服用。赐豹尾枪二杆,亲军二名,准允建祠,春秋致祭。同时提傅恒为军机领班,以顶替讷亲。”

“谢皇上恩赏。”傅恒跪下谢恩道。

“岳钟麒于此战中亦表现卓著,赏复原来的三等公爵,授予兵部尚书职,以资奖励。”

“谢皇上厚恩。”岳钟麒赶紧谢恩道。

其他各将均有赏赐。赏赐完毕,乾隆这才开宴犒赏三军和众将。众将心中为皇上如此厚待他们而感激涕零,纷纷向皇上表忠心,乾隆只是笑一笑,他更关注的则是傅恒。

自从金川得胜之后,乾隆心情大为高兴,于是便大赦以前的有罪人员。当首受赦的便是阿桂,他本是军机章京随讷亲同往军前,后因讷亲、张广泗久战无功,岳钟麒又告阿桂勾结张广泗,于是乾隆于一怒之下下令将阿桂逮捕入狱。但鉴于阿桂是阿克敦唯一的儿子,是以这个大赦时首先大赦阿桂,令其复军机章京。乾隆还赦了其他一大批官员。

乾隆的高兴,傅恒的得以重用,小小年纪便任军机,任大学士,使张廷玉感到极为耻辱也极为伤心。耻辱的是傅恒以二十七八的年龄便领着军机,伤心的是皇上根本不重用自己。张廷玉现在已是八十五岁的人了,早年长子张若霭的死他曾想到回乡,后被汪由敦与傅恒所劝。而如今傅恒也已是军机首揆了,自己还是军机处一老臣,首揆远远与自己无缘,张廷玉想起这些,决定向乾隆请求予以致仕。

“皇上,臣张廷玉向皇上请予致仕。臣今年八十有余,侍候朝中已半百之期,五十年有余,但时至今日,臣自感不能如以前那样效力朝中了,是为臣觉得有些怠慢皇上。但那实在是臣体力不及以往之故。如今臣更感不如二年前,走起路来气喘吁吁,而且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以往若不是皇上宽恕臣这一点,只恐臣已当九死。臣自幼离开老家,几十年不得回籍省亲。今臣老了,希望皇上能体谅臣一片苦心和难处,允臣致仕回家。”张廷玉在上朝时叩首道。

乾隆很是精明,他已听出其中味道,无非是想远离京城以全晚节,死了之后顺顺当当地配享太庙。乾隆才不想给张廷玉这个方便呢!他柔声安慰道:

“张廷玉,你现虽已老迈,但朕并未嫌弃,实在是你自己感觉而已。你是三朝老臣,朕多有倚重,若你一走,朕有些事情找谁商量去。而且你自小便在京中居住,京城中有了你的老老少少,你为何偏在这个时候想致仕呢?倘若京中没有你的子孙,朕或许容你致仕。但你在京中子孙绕膝,又久离家中,父母俱灰,家乡不复有你的亲人,致仕何往?而且你致仕后的生活朕也放心不下。朕怕你致仕后生活节俭,不如京中方便,早早离开朕。是以朕瞻前顾后,非是不容你致仕,而实际上是为你着想而已。”

乾隆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张廷玉无以为驳,只得答应下来,暂时不再提出致仕之请求。乾隆见张廷玉为自己说服,心里既是兴奋又是满心不高兴。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不止一次规劝张廷玉了,而每次张廷玉均答应下来,但每次隔不了多久又要前来请求准予致仕。乾隆看了看张廷玉,挥笔写了一首诗,送给满脸不悦的张廷玉。“张廷玉,朕有一首诗相赠,你自己看看吧!”

“谢皇上。”张廷玉接过来一看,原来上面写着:

职日天职位天位,

君臣同是任劳人。

达哉元老勤宜久,

允矣予心体响频。

潞国十朝事堪例,

汾阳廿四老非伦。

应兹百尔应知劝,

莫羡东门祖道轮。

张廷玉一看完,已知皇上的意思了,一方面是告诫自己不要倚老卖老,另一方面也是告诫自己要知劝,不要老是打着致仕的主意。

乾隆为张廷玉不知好歹而烦的同时,驻藏大臣傅清的有关藏王珠尔默特那木扎勒欲抗朝廷的奏折递到了乾隆手中,早在金川之战时,珠尔默特那木扎勒的有关行径便为傅清上奏了。而今,只是他的行径更加大胆,野心越来越大,居然大有封锁西藏与京城通信和联络准噶尔上层以握西藏的形势。乾隆接到这个折子后当即命人找来军机首揆傅恒。

“傅恒,你曾到金川前线,对于西藏情况有所了解,你认为珠尔默特那木扎勒有无想割据西藏的目的?”

“皇上,据奴才所知,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与其兄素来不和,他为将其兄除去,暗地里招兵买马,却打着防备准噶尔入侵的旗号。奴才以为这实际上是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准备将其兄干掉,然后割据西藏的。”

“傅恒,你真的就以为那么严重吗?”乾隆对傅恒的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表示不相信。

“皇上,奴才不敢妄说,但为何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于纪山进藏任驻藏大臣时他迟迟不来见纪山,这显然是慢怠朝廷命官,这是其一,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如何于前藏后藏各险要处布置兵力,这显然是想等起事后以拒官兵入藏,这是其二。有此两点,奴才才下如此断言的。”

“嗯?”乾隆闭目想了想,“珠尔默特那木扎勒欲杀其兄,朕倒不引以为怪,因为他们二人素来就不和,珠尔默特那木扎勒想杀掉其兄这很正常。只是奇怪的是缘何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会布兵于各处关隘驻扎,这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皇上,奴才以为不妨静待形势发展,如若实有反叛之心,即命四川总督策楞与提督岳钟麒提兵入藏平乱,如果没有则更好。不过为加强对珠尔默特那木扎勒的监督,奴才以为当另派人代替纪山,纪山黯弱无能,不适宜当此要职。请皇上三思。”

提起纪山,乾隆就有气。原来纪山刚入藏时,乾隆令其入藏后加紧对珠尔默特那木扎勒的监督,却不想他一进去后便和珠尔默特那木扎勒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饮酒作乐,而且还将朝廷对西藏的关注悉数告诉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使得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对朝廷的有关措施和办法了解得一清二楚。乾隆早就对他不满,现在听傅恒一说,更觉得西藏那种紧张的局势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驻藏大臣去扭转。但是,派谁去那偏远的拉萨呢?

傅恒看出乾隆的犹豫,“皇上,我看侍郎拉布敦就适合。”

“那好,就派拉布敦代替纪山驻藏大臣一职。”乾隆笑着说,他经傅恒一说,也觉得拉布敦是最佳人选。拉布敦自小有神力,能开弓三张,所以很得乾隆器重,临此危难之际,乾隆决计让拉布敦前往解决西藏问题。

等到西藏形势探讨完毕以后,已是掌灯时分,傅恒想辞走,却不想乾隆又道:

“傅恒,你觉得这张廷玉配不配享太庙?”

傅恒一听,便明白是在向自己征求意见。证明皇上对张廷玉配享太庙已表示怀疑,傅恒清楚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的分量。他略略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道,“皇上,奴才于此不敢妄加评论。”

“没有什么的,你我君臣,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乾隆一下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显然是已将傅恒视为心腹。

“皇上,”傅恒见事已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如实托出自己的想法,“奴才以为凭张廷玉的功绩来看,看不出什么大的功绩,他仅仅是先帝的文学重臣而已。若以此,则张廷玉绝对不配享太庙。但是细想,张廷玉曾参与先朝的各种机密,帮助先帝日理万机,不辞劳苦地处理政务,实不愧为先帝的股肱重臣,从这些看来,让张廷玉配享太庙并不为过。当然,张廷玉和鄂尔泰并不一样,鄂尔泰以军功卓著形于世,而张廷玉仅仅会缮写谕旨而著于世,文治武功由此可见一斑。鄂尔泰于武功突出,而论及文治,恐怕鄂尔泰又低张廷玉一大截了。所以奴才以为鄂尔泰、张廷玉当分而视之不能相提并论,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乾隆听完点了点头道:

“鄂尔泰办事老练、敏捷,颇得朕欣赏,而张廷玉博学,缮写谕旨也令朕很满意,他们是各有千秋,真是不能相提并论,看来先帝早对此有所认识,所以令看似不能放在一起的两个重臣同时配享太庙也是有先帝的考虑的。鄂尔泰已配享太庙了,看来朕亦得让张廷玉配享太庙才能遂先帝遗愿。”

只是,张廷玉太不知趣了,他虽然明白乾隆对自己接连不断地请求致仕表示不满,但他还是止不住再向乾隆提出这个请求。由于这段时间以来张廷玉对自己能否配享太庙担心过多身体难免瘦了一些,这也许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啥,但对于张廷玉这样的老年人来说那就大不一样了。张廷玉看起来瘦了许多许多,脸也变得小了些,胡子和眉毛也变得更长更白,由于身体差,走起路来也晃荡得更厉害。乾隆看到张廷玉殿前这副风烛残年的老朽模样,也禁不住怜悯起张廷玉来,恻隐之心使他答应了张廷玉致仕的请求。

张廷玉对此大为感激,跪下来给乾隆磕了九个头。张廷玉原以为皇上不会同意自己原官致仕的,所以没准备着得到乾隆信物。现见乾隆如此爽快地答应他,他又觉得这其中有诈,是不是史贻直又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了,以致于皇上对自己已无信任可言。想到这些,张廷玉决定再向乾隆要一信物,如此他才能放心地致仕回家。

“皇上,既然你准予臣致仕回籍,皇上不妨再赐臣一券以为凭证吧!”张廷玉边磕头边摘帽子道。

乾隆对于张廷玉的这个无理要求,感到很是不满,他的脸上立即布满了乌云。“张廷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无视朕,是不信任朕,父皇既然准予你配享太庙,你为何还要如此要挟朕,非得朕给予你一凭证。即使朕给了你凭证,假若你有大罪,朕同样可以免你配享太庙之请。假如朕没有给你凭证,即使有人想诋毁你,朕要让你配享太庙,难道还有人敢阻止朕不成?你这种对朕视若无物,向朕要信物,这不是说朕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君王吗!哼!”

面对乾隆的愤怒,张廷玉才明白皇上是真发怒了,他赶紧磕头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乾隆余怒未消:

“讷亲朕能用他,亦能杀他,难道就你张廷玉朕独独不能吗?”

这种以死相威胁的警言,吓得张廷玉心惊胆颤,他只是在下面一个劲地磕头,汪由敦在一边看不过去,跟着跪下来道:

“皇上,张中堂并没有指责皇上的意思,望皇上明察。”

“你们师生两个朋比为奸,欲欺蒙朕是不是?汪由敦,张廷玉荐你为大学士朕能接受,但朕难道就不能罢你大学士衔吗?”乾隆又转而对汪由敦发起脾气来,很明显,这也是对张廷玉的一种警告。

乾隆将张廷玉和汪由敦好好数落了一番,傅恒在一旁一听张廷玉请求皇上赐券的话便知皇上将会大怒,果然不出他所料,乾隆将张廷玉和汪由敦狠狠地数落了一番。

等到乾隆气消得差不多了,傅恒这才跪下求情道:

“皇上息怒,张中堂请券之举纯系他老糊涂所致,望皇上看在他曾有功于社稷的分上,原谅他的老迈和无礼。”

乾隆听傅恒这么一说,才渐渐地消了气。他狠狠地瞪了张廷玉一眼道:

“张廷玉,你先下去吧!朕还有要事要与傅恒商量。汪由敦,你陪着张廷玉走走!”

“是,皇上。”张廷玉和汪由敦同声道。

等到张廷玉和汪由敦走之后,乾隆这才对傅恒道:

“你看这叫朕如何容忍。张廷玉简直太不像话了,朕刚允准他致仕,他便想得寸进尺,又向朕要准予其配享太庙的纸券,这哪儿像臣下对天子所为,分明是在要挟朕,是对朕不信任。”乾隆因为气愤,声音有些发颤。

然而更令乾隆气愤的事情还在后头。一天,乾隆命傅恒将一柄玉如意赐予张廷玉,理应由张廷玉亲自上殿谢恩,却不料第二天早上他迎来的不是张廷玉,而是张廷玉的儿子张若澄。

“为何张廷玉自己不来?”乾隆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启禀皇上,臣见今日天寒路滑,又兼臣父年老,臣怕他出现闪失,所以由臣代奏。”

“嗯!”乾隆一听早已龙颜大怒,但他不想在张若澄面前发作,他哼了一声令张若澄先行下去。等到张若澄退出了养心殿,乾隆愤怒的火山才爆发出来。“这张廷玉倚老卖老竟至于此,朕赏他配享太庙,他不亲来谢恩,却仅仅上折表恩,又令自己的儿子前来代谢,这样简直出于情理之外。朕对张廷玉皇恩不薄,可是他却如此不懂朕意,受恩不谢,这显然是对朕的极端无礼。朕若不明颁谕旨加以申斥,则显得朕未免太过宽厚而无威严,傅恒,立即给朕起一谕旨,朕要明旨申斥张廷玉。”乾隆有些暴跳如雷地说。

汪由敦在一旁一看大事不好,因为明发谕旨对张廷玉进行申斥,则张廷玉将会身败名裂,所以他赶紧摘去帽子叩首道:

“皇上,臣请皇上息怒,不要将此事公诸于众。若皇上明发谕旨,则张廷玉罪将无可恕。”汪由敦边说边给乾隆磕头。

而正在盛怒之中的乾隆早失去理智,他看也没看汪由敦一眼便道:

“张廷玉此罪不可饶,任何人求情也不顶用,即便皇太后在这儿说情朕也会对张廷玉明发谕旨进行申斥。汪由敦,你自己起来,不要为张廷玉求情了,是不管用的。对于张廷玉,朕已极度失望。先是朕屡屡劝他不要致仕,他却一意孤行,始终坚定致仕,朕心里相当不悦,但顾及其年岁已大,勉强同意其致仕。接着他又向朕索要凭证,朕就想要对其申斥的,不是傅恒在一旁相劝,朕早就申斥他了。这次朕准予其配享太庙,他却毫不知趣。如若此次朕不明发谕旨申斥,只恐再过几日张廷玉要骂朕了,哼!”

汪由敦见皇上真的发了大怒,没有办法,只得爬起来将帽子戴上,站在一旁听皇上发泄他对张廷玉的不满。

“张廷玉倚老卖老,眼中全无朕的存在,似他这样的大臣,朕留着有什么用呢?朕实在是为先皇任用张廷玉而感到羞耻。也为先皇令张廷玉配享太庙感到不解。张廷玉没有别的本事,就会缮写谕旨,令先皇欢心,才有今日。不过,张廷玉在朕眼中,不过一个抄写员而已。对于这样的小抄写员,朕为什么不能明发谕旨进行申斥呢?傅恒,你拟一份谕旨,明日早上发出去。”

“是,皇上。”傅恒很是见机,他也不替张廷玉说好话了,因为他看明了形势,如果此时替张廷玉说好话说不准皇上会牵涉于自己,所以他一直站在一旁缄口不言。

汪由敦见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任由乾隆数落。最后好不容易乾隆数落完了,这才转而陈述政事,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道:

“傅恒,拉布敦昨日来奏说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如今已日趋明显地准备据有西藏,而且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已扬言要杀死所有在藏的大清人员。朕想着拉布敦、傅清二人孤悬藏外,对他们十分担心,而且拉布敦、傅清二人密奏他们是不是可不奉谕旨而自行行动。朕想着此事事关重大,一时不敢稍决,你们二人替朕出出主意。”

“皇上,奴才以为当如他们所奏。他们二人身处险境,若事事必得谕旨,只恐二人不但性命难保,而且西藏局势会更加复杂。所以为国事起见,奴才请皇上不如给予他们这个权力使他们得以相机行事。”傅恒在一旁道。

“傅中堂说得很对,臣也以为不妨令傅清与拉布敦二人相机行事,以利西藏局势。”汪由敦现在还在想着乾隆刚才的话,所以显得心不在焉,只是随声对傅恒的话进行附和。

乾隆听了傅恒和汪由敦的话觉得有一定道理,便令汪由敦拟谕旨同意傅清、拉布敦所奏。

好不容易汪由敦捱到军机处办事完毕。出得军机处,汪由敦正想走,却被傅恒拉着道:

“师茗,你准备上哪儿去啊?”

“傅中堂,你说我还能去哪儿?只能去那倒霉的老师那儿去。”汪由敦与傅恒关系相当好,所以并不隐瞒。

“师茗,这可是要影响到你的前程的哟!”傅恒规劝道。因为军机处有规定,留中之折不得预先报出去。所以只要汪由敦前去给张廷玉说,便违反了军机处这一条规定。

“傅中堂,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汪由敦惨然地笑了笑:

“老师将我提拔至今,又荐我为大学士,我实在是忘不了老师此恩哪!我丢官革职无所谓,只要老师能保全脸面,不至于身败名裂就行了。”

傅恒对这种师生隋谊缺乏了解,但他能理解汪由敦此时的心情。他拉了拉汪由敦的手道,“师茗,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张廷玉正在家中孤居暖脚,汪由敦顶着雪花进来了。张廷玉一见汪由敦顶此大雪前来,便隐隐感到不对,“师茗,皇上发怒了?”

“哎!”汪由敦从头上摘下帽子道:

“老师,祸事闹大了。”

“哦?”张廷玉明白汪由敦所说的祸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不明白闹大了闹到何种程度,又大到何种程度,所以他只是看着汪由敦听汪由敦说下文。

“皇上对你不亲自前去谢恩大为恼怒,准备于明日明发谕旨对你进行申斥。我虽再三求情,可是皇上仍不肯稍息雷霆。”

张廷玉这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辛辛苦苦,三朝小心谨慎培养起来的面子和威信只恐怕会因皇上的一道谕旨而顷刻间烟消云散,自己配享太庙的美梦也可能会因此成为泡影。张廷玉这下慌了,他后悔今天他太过大意,他后悔今日不应派自己的儿子代为谢恩。但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重要的是能尽量阻止皇上不发这道谕旨。张廷玉想了半天,最后觉得只有明儿个一早上朝谢恩,接受乾隆口头训斥,而不要明发谕旨进行申斥。

“师茗,我明儿一早前去谢恩,只恐怕会影响你的前程了。”张廷玉声音有些不平静地说。

“没有老师的提拔,我哪有今天!”汪由敦很诚恳地说。

乾隆一见张廷玉前来谢恩,便明白了一定是昨日汪由敦泄密所致。想到这点,乾隆的怒火就不由往上冒。

张廷玉见乾隆走出养心殿来,立即跪上前去谢恩道:“臣张廷玉谢皇上配享之恩。”张廷玉边说边磕头,一共磕了九个头方止。

乾隆冷冷地等张廷玉叩完头后,这才不冷不热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昨日不来谢恩,而非得今日早上前来谢恩?”

“臣昨日因身体有所不适,所以未能前来,让臣子张若澄前来,张若澄回来说及皇上很是不悦,臣也自思所做不对,所以今日抱病前来叩谢皇上。”张廷玉边说边将声音装得颤颤的。

“哼!张廷玉,你老实给朕说,是不是汪由敦给你通报后你才来谢恩的?”乾隆满脸恼怒地问。

“回皇上,汪由敦并未曾来臣舍下,臣实在不知。”张廷玉还想抵赖。

“哼!张廷玉,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朕全都明白。你即使衰病不堪,也应该匍匐申谢,其陈情则能奏请面见,而你谢恩竟不至朝廷,视配享太庙的大恩是你应该所得,张廷玉,你说是不是?”

“臣不敢!”张廷玉一听乾隆愤怒的责问,赶紧否认道。

“哼,如若不是,那你为何又请朕给你一纸券以为凭证,这不明摆着是不相信朕吗?你作为朕的臣子,不对朕表示效忠,却对朕百般防范,你这是为臣之道吗?”乾隆真想指着张廷玉的脑袋说。张廷玉听着乾隆的这一席话,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你急急想致仕回家,是不是对朕不满你才这样做的?”

“不是!”张廷玉矢口否认。

“哼!还说不是,先帝对你倍加宠信,以为你是能员大吏,准你配享太庙,而且还对你大大赏赐。但是到朕登基以后,你没受到朕的重用,你举荐的人也得不到朕大用,你想起先帝在时的恩宠,再想起朕对你的薄恩和不以重用,是不是就觉得朕不是明君了,觉得朕不能赏识你这个能臣了,你于是就想全身而退,只求能平安地享配太庙。张廷玉,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回皇上,臣并没有此意。只是臣实在太过老迈,已是不胜政务,所以这才向皇上陈请致仕回家。”张廷玉小声申辩道。

“哼!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又推荐汪由敦为大学士接替你的职位。朕素知汪由敦是你的得意门生,朕想着汪由敦办事勤勉是以允其接替你的职位,但不想原来是你安插于军机处的耳目,以便你人虽不在朝中,而自有人为你在朝中谋利。今日早上你前来谢恩,一定是军机处泄密所致,要不留中之折你绝不会得知的。只可惜你想错了,你以为大学士是什么官,你推荐谁朕就用谁,这样你又将朕视为什么了,而容许你结党营私。”乾隆还是怒气冲冲地说。

“皇上,臣绝无此意。”张廷玉现在已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只是几句简单的申辩之辞。

“哼!绝无此意,这是废话!”乾隆咬牙切齿地说,“我大清乾纲独断。朕登基十四年以来,事无大小哪一件不是出自朕手中。即使选一县令没有不经过朕详加考察的,更何况大学士一职呢?岂容你作为安插私人耳目之用,你这样是太小看朕了。”

乾隆这一席话,已将张廷玉安上不信、不尊、欺君蒙主、结党营私的罪名了。张廷玉听着乾隆这一席话,只是一个劲地叩头,等到乾隆说完,他再也不敢吭一声,只是叩头。

乾隆看其在自己盛怒下已完全被慑服的张廷玉道:

“张廷玉,你自己可知罪否?”

“臣知罪。”

“哼!你知不知道朕若以此罪名怪罪下来。只恐你非但不能配享太庙,而且将会被满门抄斩。”

这耸人听闻的话吓得张廷玉瞠目结舌,他又只得一个劲地磕头,直磕得前额青肿。他相信乾隆所说的这一切话。张廷玉是三朝老臣,自然明白这几种罪该当何罪,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要是真的皇上怪罪下来,只恐自己还会比皇上说得更惨。

乾隆望着磕头如捣蒜的张廷玉,看着额头上因使劲磕头生出的青肿,他的怒气得以渐渐平息。他声音变为柔和地说道:

“张廷玉,朕念你是三朝老臣,虽仅会缮写谕旨,但亦有功于社稷,是以朕不怪罪你,但你以后得好自为之,不要再惹怒朕。”

“是,皇上!”张廷玉对乾隆的这种恩赐简直是感激涕零,他不仅觉得皇上将他,也将他的整个家族拉出了火坑,他从心底里感激皇上对他的眷顾。

其实,这只不过是乾隆的一种策略,早在张廷玉进养心殿之前,他就想好了这个办法。他知道现在的张廷玉已经骄横成性,必须杀杀他的气焰,否则很难驾驭。所以张廷玉一进殿,乾隆就故意夸大他的罪名,吓唬他,等她心惊胆战的时候,自己又不予追究,让张廷玉对自己感恩不尽。果然,这一招十分灵验,乾隆看着张廷玉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又说道:

“张廷玉,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天气暖和了,你再奏请回家吧。到时候,朕会派人护送你回原籍的。”

“谢皇上恩典!”张廷玉连连叩首。

乾隆心里明白张廷玉最关心就是他自己死后能不能配享太庙,所以,乾隆又接着说:

“朕还是一如往日,在你死后批准你配享太庙,朕绝对不会违背先帝的遗旨,不会将这件事忘之脑后的。”

张廷玉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这是皇上在向他保证准许他死后配享太庙,他立即又乾隆行了好几个大礼以示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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