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凝看了她一眼,径自行至榻上坐好,身边的丫鬟随其身后亦步亦趋。
“姐姐好兴致,天色已晚,还不忘梳妆,是盼着王爷能来看你一眼吗?”
慕红雪闻言笑了笑,没想到柔弱温婉的玲珑玉人儿竟也会有如此阴阳怪气的一面,女人之间的心计算计她终究是没能学懂,也不屑不去学,眼下看着风采依旧的王玉凝,暗忖若是自己也能如她这般八面玲珑,今日的处境是否会好一些?
放下匣盒,慕红雪走上前坐到她对面,拢衣坐好。
王玉凝亦是一身红衣,好像急于宣誓主权一般,思至此处,慕红雪又自嘲地笑笑,纵然王府上下皆知她喜爱大红,如今自己这一身红衣,怕也是与正妻之位无缘了!
“论年龄,你比我大,还是以姓名相称吧,本就不是姐妹,何必违心一叫。”
王玉凝莞尔一笑:“慕小姐可是恨玉凝?”
慕红雪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虽然败得彻底,却依旧骄傲如昔:“若是一定要说恨,红雪只恨自己,不是你的,便不该强求,红雪虽一直都知道,却终究是没能做到。”
王玉凝脸上出现了瞬间的僵滞,转而浮起一丝愠怒:“你可知若不是因你的执念,我与王爷十年前就已经在一起了,这些年来,做衡南王妃便是我王玉凝!你后悔了吧?家破人亡的滋味可好受?”
说起家破人亡,慕红雪心一凛,却依旧笑道:“若是没有我,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何来衡南王妃一说?”
王玉凝似乎想开了什么,粉黛下的怒颜浮上一抹称心如意的讥笑:“你为他做的再多,也不及我在他心中的半数,你营营汲汲了十年,也不过是为我做了嫁衣,你也不要怨怪王爷,你身为罪臣之后,他当初力保你不死,已是成全了这十年的情分,叫你自请下堂,亦是为你留最后一丝尊严,慕小姐是聪明人,该如何做,也不必玉凝明说了吧?”
“情分……尊严?”慕红雪失神地望向门外,笑着呢喃:“我要这些做什么,回望这十年,红雪唯一愧悔的,便是没能保住自己唯一的血脉,轩哥儿若还活着,也该八岁了吧!”
王玉凝见她没有丝毫恼意,顿觉无趣,干脆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灿然一笑:“子嗣的事不劳你费心,玉凝自会诞下王爷的子嗣,下堂之事还望慕小姐速速决断,若等王爷亲自开口,就不好了!”说罢拂袖离去,徒留满室疾风残舞。
慕红雪上前关门,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最后望了一眼王府的四方天,夜色渐深,蓝黑的天际一颗星辰也没有,空荡荡一片,一如她此刻的心境,无尽的阴霾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是夜,衡南王府西角火光冲天,待到众人惊醒时,已是火舌四溅,火势滔天。
衡南王夏煜桀望着漫天火光,呆若木鸡。
绿芜从人群中冲出来,早已哭哑了嗓子,她愤恨地盯着夏煜桀身边的王玉凝,若不是她百般阻拦,她如何能连见王爷一面都不能,若不是她来了厢房,王妃又怎么会死!
迟了,终究是迟了一步!
千言万语都在高温的炙烤下悉数融化,多说无益,她递上了那封王妃临死前交给她的信封:“王爷,这是王妃吩咐奴婢交给王爷的,王妃说,她要对王爷说的话,都写在里面了。”
夏煜桀面无表情地接过,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平,薄薄的宣纸映着火光,一片殷虹,两行霸气的小楷跃然纸上:十年执念终觉醒,执念十年如梦空,此生不悔,来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