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猛地磕了两个头,泪眼婆娑道:“在绿芜心中,王府的女主人只有王妃您一人,王爷被猪油蒙了心,迟早会醒悟过来的!”
慕红雪放下梳子,将掌心的一缕长发归拢至脑后,继而起身,黑长如瀑的墨发之下,是耀眼的大红色锦稠,滚着銮金滚边儿,华美而张扬。
红色,是她最爱的颜色,赔了她整整十年,见证了她的幸福,亦阻挡不了她节节败退的势头。被猪油蒙了心的,何止他一人!
罢了,她终于放弃了,执念了十年的深情都求而不得,此情此景,哪里还有奢求的资本?!她只是不甘心而已,连最后一面,他也不愿施舍了吗?
罢了罢了,她看了眼地上颤颤巍巍的绿芜,不知自己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怕只是为难了别人,苦了自己!
行至案前,执笔行书,两行字跃然纸上,慕红雪双指捻起纸端,拿近面前,小心吹干,看着白纸黑字,终于落下了一滴清泪,心中默叹:若有来生,便不复相见了吧!
生生世世,都不复相见!
待墨迹风干,她将宣纸仔细折好,装进信封里,走近绿芜,将她扶了起来:“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王爷,也算终了我们主仆的情分,我……谢谢你!”
绿芜看着手里没有落款的信封,心里一阵慌乱,哽咽道:“王妃……兴许王爷真是抽不开身,王妃再等等,王爷……王爷他兴许就来了!”眼泪随着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流得更厉害,她心里明镜似的,王爷是不会来了。
“去吧!”慕红雪看着心疼,却无力安抚,她连自己都安抚不了,如何顾得了别人。
“王妃……”绿芜迟疑着唤了她一句,见她神色淡然,暗忖兴许是自己多心了,可心里的那股子不安愈演愈烈,行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沉吟片刻,终于咬牙道:“王爷只是要王妃自请下堂……实在不行,王妃就到庙里当姑子去,千万不要轻生啊!”言语间似乎有所顾忌,又似乎觉得此时不该有顾忌,有些话,现在不说,晚了,就迟了!
几日前,他对她道:“夫妻一场,我会给你留一条活路,只要你自请下堂,我保你一世无忧!”
她笑得萧条,夫妻十年,你从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一世无忧?呵呵……我若只图个一世无忧,何苦要嫁给你?以我慕家当年的盛世,一世无忧还不是轻而易举?!
……给她一条活路,哈哈哈哈……骄傲如她,今时今日,她还有什么活路可走?可笑夫妻十年,你还不如一个丫鬟了解我!
“去吧!”她又催促了一声,在绿芜转身的瞬间,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意。
看着门在眼前开了又关上,慕红雪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累!这十年,实在是过得太累了!
行至梳妆台前,再次端量起如花般的容颜,素手小心地抚过脸颊上每一寸肌肤,空灵幽叹道:“傻姑娘,下辈子,记得为自己而活!”说着,拿起匣盒,揭起盖子,细细闻了一闻,桂脂做的头油清香扑鼻,浓而不腻,真是个好东西!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慕红雪猛地回头,借着淡淡灯光,看清了随着疾风落叶吹卷而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