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歌露台下的一片肃杀,“她可以对你无情,你却永远都不会对她无意的对不对?”说着凄然一笑,“耿菲琳,当真就这么好?”说着转头静静的看着毫不动摇的枝干,“我再给你一个白天的时间!日落黄昏,我一定要带你回来!”迎着太阳,胡杨舒展着自己的枝干,绿叶茂密,浸润着他这生长的第一个一千年。
羌国,建国时间虽短,却自开始就是一个富饶的地方,水土肥美,气候温润,就连这里的女子都是一汪水一般透亮可爱,国君还当真是慧眼挑选了这么一方沃土,地处羌国一角的便是丝织业发达的滇族人聚居地,滇族人曾经不甘于受羌国的管控,做过多次反抗,可最终还是屈服于羌国强有力的武力之下,以臣民自居过了十几年的日子,滇族本就靠丝织业谋生,却因着羌国国君对王后的喜爱,年年不断的岁贡,让他们也感觉到了压力,这丝织本就是靠着蚕虫谋生过日子,只要有一年蚕虫或者桑叶出了问题,岁贡交不上,这滇族就算是大祸临头了,不过这十几年倒是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奉皋二十出头的时候接管了整个滇族,他看到滇族人的辛苦,一边饲养蚕虫,一边还要种地谋生,宗主国却丝毫不怜悯他们的苦楚,而他却苦于没有机会带着滇族离开这水深火热,早年气吞万里的气势因为小女儿妹好的出生渐渐被磨掉了棱角,现如今妹好已经十岁有余了,却也要过着小奴隶一般的日子,奉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日,奉皋带着妹好站在养蚕的簸箕前看着蚕虫吃着桑叶,乐呵呵的有说有笑的时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族、族、族长!不好了!大事儿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说话间还从妹好手里拿了一片桑叶逗着簸箕里的蚕虫,“莫不是羌国王宫里又来人了?”
“族长!不是王宫里来人了!你去茂丝堂看看啊!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茂丝堂这三个字儿似乎是触及到奉皋的敏感神经一般,他迅速转头看着来人,面色发青道,“茂丝堂?茂丝堂怎么了?”
茂丝堂,滇族境内专门给羌国贵族养蚕缫丝的地方,年年岁贡都要靠茂丝堂的蚕虫来供给,若是茂丝堂有什么万一,那么整个滇族算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
一个三百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内,密密麻麻的上下放置着许多养蚕专用的簸箕,而那簸箕里原本滚圆的晶莹蚕虫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看上去让人作呕的东西,推开大门看到这一幕的奉皋彻底愣在当地,而他身后的那些人有些甚至瘫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脸上滚落下来,有些人垂着脑袋双肩微微抖动,细微的抽泣声在四周响了起来,奉皋捏捏拳头,“哭什么哭?像个男人吗?都给我站起来!”
“族长!”一个男人艰难的抬起头,“茂丝堂的蚕虫不知怎么了全死了!眼看着剥茧抽丝的日子迫在眉睫,交纳岁贡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下,我们怎么跟公子寻欢交代?怎么跟羌国交代!到时候,怕是羌国又要出兵,滇族,要灭了!要灭了!”说罢立即悲声恸哭了起来,四周人似乎受到了影响自然而然也开始生出了悲戚之情。
奉皋转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众人,眉间透露出了一样的悲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从十几年前的倾轧中生还的人,他们见识过羌国人的手段,看到过血流成河的画面,不用多说一句就能让他们看到天黑、看到绝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而眼神中则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昨日的画面他不愿再看一遍,更何况滇族十几年来已经有了下一代,若是再让下一代牵扯进来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早,我带人过来送桑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那些蚕虫成了黑色!”
这倒是提醒了奉皋,他迅疾转身看着簸箕里的蚕虫,即便是死了,蚕也不应该是这种颜色啊!除非,“你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那人立即应到,“昨儿,是谁守在茂丝堂的?”
“是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站了出来,“昨夜当值看守茂丝堂的,是我!”
“图休?”奉皋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皱皱眉头,关于他的事情奉皋知道的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族里就有了这么一个年轻人,足智多谋、睿智无双,曾经还有人用国士无双来形容他,说是若这孩子若不是出生在滇族,前途绝对无可限量,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渐渐在滇族成长成了一个优秀的青年,“那我问你,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族长,你是在怀疑我?”图休毫不客气的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道,“毒死蚕虫还要在我当值的时候,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再说了,毒死这些蚕虫,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族长,图休说的是!若是这些蚕虫死了,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图休怎么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儿呢?”
“那好!”奉皋上前一步,“那你说说看,这些蚕虫到底是怎么事儿?”
少年睫毛微微下垂挡住了眼中的一片星辉,“族长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蚕虫怎么死,而是滇族如何生吧?”奉皋怔愣在当地。
家家户户门前停了一辆车子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众人脸上满满都是凝重的神色,似乎身后有什么追赶着一般,不远处高耸的屋梁上,图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