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后半夜,雨势消弭的时候,在山下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蜂拥而上。这其中,有各家带来金霞寺却没有陪同上山的侍卫,也有金霞寺的许多僧人,而裴逸的人,就易容藏在这些人中间,浑水摸鱼跟着上了山。
虽说是慕二小姐失踪要他们上山搜寻,但自家人毕竟还是念着自家主子,一大群人腾腾上了山,头也不回地往山顶敲钟的地方冲去,要先确认自家主子的安危,而裴逸的人,就趁这个时候,根据先前记号,偷偷去了慕挽晴消失的地方,装了一小袋子那一片的泥土,并在山的地图上记下此处大约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们继续往山上走,要赶上大部队。路上遇见有坠落的鸟儿掉在草丛里,只露出一角毛茸茸的翅膀,羽毛有些变黑,像是烧焦。他们原本不以为意,雷电之夜被劈很正常,可是再仔细看看,黑色深处,似乎还泛着诡异的粼粼紫光。
心中生疑,几人想把这只鸟带回去,但碍于体积太大,只好折断它的翅膀装进怀里。
紧接着上山,走到山顶,那里已经被护卫层层围住,众人安然无恙待在山上的静室内,每个人都满脸忧心忡忡,特别是慕蓉瑶,双目空洞直直望着前方,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魂魄。
四皇子也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山下,裴逸听闻后面上并无起伏,很快命人备好纸笔,泼墨挥毫,十万火急,扬鞭策马,直达宫廷。
信笺到时,盛京帝刚吃完早膳,正和皇后在御花园散步,身后跟着成排的侍卫婢女和太监。经历前一场重病,盛京帝的身体明显大不如前了,偶尔还会出现思绪混乱不认人的情况,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近日来的早朝,就常常因为盛京帝的身体问题而取消。
皇后扶着他在石子路上慢慢走着,在他耳边轻言细语,盛京帝时不时咳嗽两声,点点头示意,越过深红宫墙眺望高空的目光,深远而凝定。
信笺呈上,说是裴世子送来,盛京帝并未打开,抖抖纸张愣住了,“裴逸是谁?”
“皇上。”皇后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不放过眼中情绪一丝一毫的变化,曼声道:“您忘记他了吗。”
“朕认识他吗?”盛京帝孩子般歪歪头。
皇后眼中一瞬间划过狂喜,很快又平静下来,“皇上,您……真的不认识他吗?”
盛京帝一怔,半晌猛然瞪大眼睛,撅起嘴不愠道:“朕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皇后心中顿时爆喜,这老家伙,果然是神志不清了。
她款款微笑着,一句“那就不要再想了”正要脱口而出,却忽听盛京帝又道:“不对,朕好像不久前还见过他。”
心中狠狠咯噔一下,脸上仍旧保持着娴淑雍容的笑意,皇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皇上您在哪里见过呢。”
“中秋宴上。”盛京帝不假思索,“朕记起来了,就是中秋宴上。”
身子一扭,半转间推开挽住自己臂弯的手,盛京帝转瞬恢复了老谋深算运筹帷幄的深沉模样,唤来陆行匆匆摆驾御书房,对方才陪他散步解闷的皇后完全恍若未闻。
金黄色的步撵远去,皇后面容死僵,眼中迸射出极度的不甘,如一团驱散不开的浓浓雾霭,她身后的几个婢女也屏气低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