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怒目裴逸,眼睛瞪得贼大,字字铿锵,“告诉你,臭小子,跟我玩心计你还太嫩,姜,还是老的辣!”
裴逸不答,低头思索半晌,清淡蹦出两个字,“未必!”
老者瞬间气地头顶冒烟,腮帮子左鼓一块,右鼓一块,将地面跺地咚咚响。
“你这臭小子,一年不见真任性了不少!要是没有她,你早做了孤魂野鬼不知道在哪飘!连句谢谢都没有,呸呸呸,白眼狼!”
“中秋盛宴我截到的消息是四皇子收到一封神秘人信件,信件里说六皇子将在盛宴的献礼上动手脚,弑君谋逆。这样说来,你难道不觉得刺杀这件事情很是蹊跷。”裴逸不动声色转了话题。
“那又怎样。”老者一脸无所谓,左右挥拳恶狠狠道:“断了他的粮,攻了他的城,夺了这天下,看谁还敢嚣张!”
裴逸望他一眼,哭笑不得,这人的处理方式怎么永远这么暴烈急躁。
他开始后悔留着他叨叨这么久,早就知道这人是婆娘嘴,应该看完病就赶他走的,留在这影响空气质量。
“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在掌控中,有事我会通知你。”裴逸淡淡吩咐,“婉棋,送客。”
“我不走!”老者一听这话,立刻气呼呼躺倒地上,整个身体摆成大字型,屁股左扭右扭,尖声道:“用完就扔!当我是抹布!我哪也不去!今晚我就住这了!”
“那就对不起师父了。”裴逸温和一笑,抬手一点,老者动作定格。
下一秒呲牙裂目瑟瑟发抖的大海星被扛了出去。
密室的门关上,先前的吵嚷消弭不见,宁静如原始宇宙,浩瀚银河,星光欲流。
裴逸到温泉池边坐下,静静凝睇还在昏迷中的慕挽晴,目光清冽而柔和。
他抬手轻轻为她拂去滑落鬓边的青丝,女子百合般纯美的体香随着热气蒸腾,他贪恋地轻吸一口,恍惚间,便想起扬州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美救英雄。
彼时她白衣清秀,眉眼灵动,眼波闪烁间似要盛放繁花,烙印脑海深处,从此挥之不去。
她说她要回长安,他便与她同行;她说她要讨回公道,他便时刻为她提早铺路。
倾心无怨付出,这条路,只为供你前行。
这一生的宿命,是血染天下;这一生的夙愿,却是与你同行。
只是……
裴逸皱皱眉,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他对她倾尽所有,她却似乎还是不愿彻底敞开心扉,外面盛传两人如何般配恩爱,甚至涉及谈婚论嫁,但只有他知道,她是一个遗失百年的无解谜团。
机敏如他,却到现在都猜不透她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
温泉水里,慕挽晴额头上的黑色消失,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但裴逸的脸色,却一寸寸苍白下去。一夜很快过去,当裴逸走出密室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屋内点了火盆,红色火光跃动,将屋里映照地暖意融融。
“下雨了有点潮。”婉棋守在密室门口,看着裴逸步伐虚浮走出,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现出丝丝愠色。
“这才什么时节,现在就用上未免太早了。”
婉棋不答话,别扭地别开脸,有点赌气的味道。
裴逸却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一向敢说敢做,现在是怎么了?”
窗外细雨蒙蒙,如烟光微茫混沌,婉棋沉默良久,才沉沉道:“她哪里值得世子这样付出。”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裴逸一转身坐到书桌前,“现在最应该做的,你知道是什么。”
婉棋有些不甘心地弯弯嘴角,再看看裴逸清冷的脸色,最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裴逸接过信打开,看后照旧叠成小方块在手掌化为粉末。
信上说,盛京帝已经苏醒,并在苏醒后当即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刀下留人,要免去楚云灏的死罪;二是命所有皇子公主,各个王府的公子小姐,同去金霞寺进行为期七日的上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