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小飞侠来也!”
他的身子炮弹般笔直坠落,风声在他耳畔呼啸,将他的悚人长笑远远传开。
下一秒嘭一声,银白衣袂闪过,他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臭小子,我就猜你定然舍不得我死!”
仿若早有预料,那老者悠然自得地赖在人肉床垫中,闭眼蹭来蹭去,极为享受。
“给你两秒钟时间。”裴逸对他微笑,“两秒钟后我便撒手。”
“啧啧啧,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嘛!这话要让你爹知道,非把你屁股打开花!哎呦!”
骂骂咧咧声转瞬变成惨叫呻吟声,那老者扑通跌坐地上,捂着屁股不住倒吸气,眼底泛上委屈的泪花。
裴逸却看也不看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自顾擦着双手,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鄙夷之情。
“大门不走偏要爬墙头,怎么,没脸见人了。”
“你这混小子怎么说话,我还不是担心有人半夜偷袭你,给你守夜来了!”老者瞬间涨红了脸,梗起脖子,脖上青筋突起,“士可杀不可辱!好!我走!我走!”
他麻利爬起来,拍拍屁股抬步就要离开。
“三瓶桃花酒。”
老者的步子嘎吱停下,他斜瞟一眼裴逸,若有所思,半晌又继续向前走。
“五瓶桃花酒。”
这回他连停都没停,大步流星。
“十瓶桃花酒。”
老者哼哼两声,终于转回身正视裴逸,对他不耐烦地翻起白眼,“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大半夜的诱我前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是自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嘛,帮我看一个人。”裴逸转身先行,“治好了以后裴王府的桃花酒随你喝。”
“真的!成交!”老者眼睛亮得吓人,蹬蹬蹬追了上去,殷殷嘱咐,“这可是你说的,我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威逼利诱,哎我怎么那么不相信你这个狡猾的臭小子,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立个字据,白纸黑字我才放心,哎慢点走,你等等我……”
吵吵嚷嚷一路,两人进了密室。
慕挽晴还伏在温泉水里泡着,静谧而安详,走近了看,原先光洁的额头,此刻却有些发黑。
老者嘻嘻哈哈一路,见到眼前场景,终于肃起眉头,正经了起来。
“这模样,中毒了?”
裴逸不置可否,“先前我用自己的内力替她稳住心脉,无意中发现,有一股顽固的黑气盘旋缠绕在她心肺之间,明显是中毒的迹象,但奇怪的是,单凭把脉,竟然无迹可寻。”
“那就定然不是简单的中毒。”老者点点头,望向白气氤氲的泉水,忿然道:“这华清池吸收天地灵气,日月光芒,是习武之人的至宝,你居然舍得给这么个黄毛丫头用!这丫头就对你那么重要?她用了你——”
他欲言又止,目光幽深地看向裴逸。
裴逸却沉默无言,微低着头,纤长睫毛掩住眼中神情。
有淡淡的白汽浮上来,晴岚般遮云罩雾,密室里阕静无声,如更漏滴进时光。
半晌他抬起头,诚恳道:“恳请师父全力救治。”
“痴情种!跟你爹一个蠢样!”
老者跳起来就骂,裴逸却始终岿然不动。
老者瞪他半晌,终于败下阵来,撇撇嘴,道:“臭小子!偷学我医术时一口一个老头子把我损得厉害,现在倒是嘴甜了。也罢也罢,今天看在你喊我一声师父的份上,我勉强帮帮你。”
大大咧咧一挥衣袖,他步上前给慕挽晴把脉,裴逸未多言,站在一旁安静等候,眼光落在慕挽晴身上,没有丝毫游移。
沉吟半晌,老者收回手,凝重道:“这不是毒,是蛊引。”
“蛊引?”裴逸拧起眉头,呼吸猛然沉了一下。
蛊引这东西他曾在古书里看过,如同药引一般,是作为中间的媒介。它虽有毒,却不会对人体产生巨大影响。但如果遇上相应的触发物,就会将触发物的作用效果提升数百倍之多。
“对,蛊引。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她中的还是阴阳双生蛊。”
“解药是什么?”裴逸紧追着问,不管慕挽晴到底被谁下了黑手,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老者凝眉,半晌摇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制毒的人自己知道。”
他顿了一顿,敛敛衣袍,背着手来回踱步,“她不仅被人下了蛊引,最大的问题,是真气混乱。这一点,凭你的能力,一定早有发现。她身体本就异于常人,或许这蛊引正好攻击了体内薄弱处,这才导致她昏迷不醒。万物相生相克,解法必然有,只不过你问错人了。蛊术这一方面,你应该去找她。”
“不行。”裴逸静静道,“时机未到,不能贸然出手。”
“狗屁时机未到!”老者霍然抬头,指着裴逸脑门就开骂,“辰墨在江湖上低调行事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件事,你这个辰墨门主,白吃了这么多年饭!还是被饭给糊住了脑袋!你爹把你托付给我,可不是让我听你胡扯白咧!你看看那皇宫里狗咬狗成什么样子了,啧啧啧,真惨,父子成仇,兄弟阋墙。四皇子如今手揽大权,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依我看,也不过是替别人做了嫁衣。现在还不出手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还想重蹈百年前明月楼的惨剧,一时妇人之心害死所有人!”
愤然的骂声在空旷密室中不断回响,泉水中一动不动的慕挽晴,忽然眨了眨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