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她把脉,他便察觉在她体内藏匿着一动一静两股强大真气,时而岑寂无声,时而波涛汹涌,而且这种变化,受武者本人气息变化影响,极不稳定。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这种身体情况毫不知情,他便想私下偷偷解决,因而曾经找机会深入试探,想要帮助她融合,毕竟这样两股混乱的真气留在体内互相冲撞,绝对弊大于利。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股真气在她体内扎根极深,若是轻易出手迫使它们相融,一个不注意便会造成永久伤害。
轻则残,重则亡。
饶是他功力深厚,也万不敢贸然出手,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对别人,他敢赌,甚至敢拿生命做赌注。
对她,但凡有百分之一的伤害可能,于他都是百分之百的谨慎。
而刚才在四皇子府,他趁她缠到自己身上时为她把了脉,猛然惊觉脉象空虚,这才明白她已经没了力气,是在强撑着身体。
他虽心疼,但她不愿露出马脚,他自然要替她圆场,一起上演了一场暧昧万分的郎情妾意。
他和她,都是不愿意让对手抓住弱点,轻易妥协的人。
可令他心生疑惑的是,明明之前在满香居人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到四皇子府走了一趟,就成了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裴逸眼神疼痛地凝睇她,放任自己的真气慢慢探到她的心口,想要先护住她的心脉,却在接近的刹那,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裴王府。
书桌上烛台轻轻一扭,书架滑开显出密门,裴逸抱着慕挽晴走了下去。
密室虽建在地下,但墙上每隔五步便镶嵌着一颗玉雪珠,将整个密室照得通明。
说这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冰室。并不因为它的温度高低,而是因为这四面八方,都是淡蓝色的冰玉,再被玉雪珠一映射,美而炫目,像嫦娥仙子的广寒宫,幻丽地仿佛仙境。
曲曲折折走了不多时,空气变得湿热,腾腾热气将身体熏烤地暖意融融,前方不远处,赫然出现一眼偌大的温泉。
温泉四周也是用蓝色冰玉砌起,里面的泉水正咕噜噜冒着泡沫,泛着白气,还夹杂着清香怡人的淡淡药香,看样子是放了不少药草。
裴逸把慕挽晴的衣服一件件脱了,只留下亵衣。少女白瓷般姣好的玉肤出现在眼前,此刻他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世子……”婉棋在一旁看着,低低出声,似乎想阻止什么。
裴逸却不理她,小心地将慕挽晴的身子浸入水中,将她的双手搭到泉水池边。
水汽氤氲里,她安静娴雅地伏在池边,眉目漫漶不清,面容时隐时现,恍若下一秒就会化做泡沫消逝。
裴逸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心头酸涩,复杂至无言。
“给慕王去封信,说是暂且在这住下,另外在外面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看了好半晌,他才出声,声音有微微地哑。婉棋古怪望他一眼,随即应是,裴逸又道:“去请老头子来。”
婉棋一怔,“现在让他来?还没到约定见面的时间,那人云游天下,如何去找。”
裴逸默然,似乎也很头疼这个问题,沉吟半晌,微微一笑,“放出消息,就说裴王府的桃花树,即日起全部高价出售。”
……
当日半夜,裴王府的墙头上,啪嗒挂上一个挂钩,鬼鬼祟祟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伴着极为不满的低低骂声。
“哎呦这小混蛋,我一把年纪了,居然要我爬墙头!”
来者声音嘶哑,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明明是他每年要请我酒喝,这次狠心做这么绝,居然要把树都砍了!让我改行喝西北风!不要脸!”
爬墙费力,他仍旧叽叽喳喳麻雀般说个不停,“啧啧啧,翅膀硬了能飞了,越大越管不住了。”
咕哝一声,他紧紧把住墙沿,手脚并用,嘿咻一声终于爬了上去。
他坐在墙头上,一条腿盘内,一条腿耷拉在外面,揉揉老腰捶捶腿,眯眼望着眼前开阔景象。
“咦,树还没砍,来的及时,来的及时,这臭小子,等我逮到他非废了他不可!”
隐在暗处的暗卫,看着眼前一幕,听着那老者一口一个臭小子小混蛋不要脸,将自己家世子骂的狗血淋头,体无完肤,瞬间歪掉了鼻子。
“臭小子!”老者已有所感应,掐着腰四顾,怒道:“怎么,连我都要打!”
四周寂寂,没人搭理他。
“哼,没有八抬大轿就算了,还想找人偷袭!你以为就你培养的那一群渣渣暗卫,能奈何得了我!”
老者得意仰天长笑,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目测了一下自己到地面的距离,觉得摔下去应该死不了,随即动情张开双臂,万分陶醉地微笑,
“啊,我来了!”
风声一紧,他向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