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小巷里,有一个黑色身影狂风般在疾驰。
他专心向前,飞跃一个又一个屋顶,腋下架着惊恐紧闭双眼的慕挽晴。
眼前的画面湍流激浪般飞速闪动,连绵成一片模糊的景象,那人完全将慕挽晴当做货物,手臂紧紧勒着她的腰部,没有丝毫松懈。
脑袋里像是有个大骰子在左右摇摆,横冲直撞,慕挽晴被眼前画面晃得恶心想吐,直觉想要呐喊挣脱,却奈何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坚持忍着翻江倒海的难受,没空去想这人怎么会在小桃和裴逸的眼底将她劫走,更来不及细想这人的身份,只恐怕大事不妙,不祥预感压上心头。
行了片刻,当慕挽晴觉得自己已经虚脱成一团软绵绵的陶泥,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她勉力睁眼,一睁开便是倒扑飞旋的天地,恶心的感觉瞬间强烈起来,她只好猛然再把眼睛闭上。随即感觉到自己从原先那人手中被送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一路悄悄走过,那人步伐沉稳有力而又缓慢平和,像是生怕惊扰了她。
这份如此细腻的的温柔体己,绝不是来自敌方。
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背部沾上柔软的锦缎,她被送到了床上,有一双手,为她解开穴道,随即轻轻掖好被角。
大门打开,有人送了水盆和手巾进来。
手巾被沾湿,扭紧后的哗啦水声让慕挽晴清醒起来,脑袋的眩晕感轻了些许,她蹙着眉睁开双眼,眼前一寸处便是一双指骨分明的手,不同于裴逸的如雪如玉,这双手虽修长,肤色却略略暗沉,因为离得近,手上许多半隐半现的伤疤历历在目,泛着极淡的肉粉色,似乎是擦了药膏遮掩,右手拇指上,卷云纹玉扳指的纹路,异常清楚。
慕挽晴眼眸一缩,一刹那所有不适都销声匿迹,她猛然推开被子,身子一闪便稳稳在凳子上坐定。
扯着沾湿手巾的手在半空停定,随即慢慢收回,动作略略僵硬,楚云修不看她,将手巾搭到水盆上,道:“我想和你谈谈。”
慕挽晴面无表情望他一眼,余光扫过周围,检查这里有没有什么暗器埋伏,身子微微向后蓄力,做好逃脱的最佳准备。
她不说话,他也不多言,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意见,坐在床沿,低头静静转着卷云纹玉扳指。
良久的沉默后,他最终道:“就没有想和我说的吗?”
慕挽晴依旧闭口不言,半晌道:“四皇子还记得在慕王府那晚我曾说过的话吗?”
“那晚你说了很多。”楚云修仰头想了想,淡淡道。
“的确很多。”慕挽晴撩撩滑落耳边的鬓发,轻快地笑起来:“那晚我对你说过的所有,没有一句是负气话,没有一句是胡言乱语。在我看来,这世上最肮脏不堪的,便是欺瞒利用真心实情,将其视若草芥,踩到脚底。猜忌怀疑,向来是人与人沟通的最大敌人。”
她平静地与他对视,语气坚决,“因此,我不管你挟持我来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好谈的。”
楚云修深吸口气,心中一痛。
恍若时空倒转,周身一切软化流泻,化作娟娟水流,淌过路人心扉,却浇灌不出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