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两三点钟就要起床,因为阿哥们要上课去。我在进出胤祥屋子时,见过胤禩几次,他和兄弟们匆匆的出门,我默默在一旁行礼送他们。
他回了头,脸上是温温的笑,我装作没看见。
胤祥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环儿,一个叫云霜,十四五岁都很和气的样子,还有几个嬷嬷。
胤祥的太监庆喜从书房里领了功课回来后,我在内室里听胤祥骂他:“蠢奴才,跟你说了我不能用眼看书,你没去跟师傅说吗?”
庆喜唯唯答话:“爷您赎罪,奴才说……说了,可师傅说,找个认字的读给阿哥听也一样。”
我走出去,胤祥坐在书房榻上,一脸怒容,随手把靠垫摔出去:“认字?你也不数数,你认识几个,还敢说?”
他最近烦躁发火的次数明显多,大约伤了眼睛心情不好,环儿悄悄对我说以前他脾气不错,从不会发这样大的火。
看庆喜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想到我受的侮辱。不禁感叹奴才不好当啊!我站出来替庆喜解围:“阿哥别生气,奴婢倒是认字,不如叫奴婢读着,阿哥听听,要是读的不好只管罚奴婢吧。”
怎么会不好?无心的教导,虽然不严格,却很有水准。
不过是《大学》罢了,我读了几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胤祥侧耳听了会儿,脸色才缓和下来。
留功课的纸上写的清清楚楚,这些书都要熟背下来。
我念,他背,一段一段的背,再串起来。
背到了‘欲修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心者,先诚其意;欲成其意者,先致其知……’总是卡住。我知道他不容易,可是人家师傅既然说熟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当然,本人也要一泻私愤,替奴才们出出气)
对不住了,我今天就要冒着生命危险,教您一个道理了。这道理就是‘别随便相信女人,特别是忽然变得很温柔的女人。’
我放轻语气温柔对他说:“阿哥,把手伸出来。”他不知何意,乖乖伸出了手。
用手抽他手心,他啊一声,迅速把手缩回去,有些恼:“为什么打我?”
我狡辩道:“阿哥此话不公,奴婢的手也很疼,怎么说奴婢打您,明明是您打了奴婢。”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 不好意思,这是您那位八哥教我的。
我接着说:“这是奴婢在,若是圣上查您功课也背成这样可怎么办?”
他脸色一白,气哼一声:“好,我就背给你瞧瞧。”
接下来他就爆发了,不得不佩服他,我学这么多年也只是看懂认识,让我背下来,不如让我死。
他真的很聪明,听得我连连夸赞他“好。” “真好” “太好了”“十分好” “非常好” “好上加好”
夸得他哈哈直笑:“初九,你还能说出什么好来?”
“您要是还背的这样好,奴婢就有词。”胤祥伏在椅上只是笑,又伸出手在虚空中摸索。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胤禛在门口咳嗽一声,看表情我猜测他早就来了。我顺势将书放在胤祥手中,把自己的手自胤祥掌心中撤出来。不急不慌的给四阿哥请安,胤禛正眼不瞧我,只是摆摆手。
我准备退出去。
胤禛脸色十分不悦:“叫你来,不是为了和十三阿哥说笑的。”我低着头不做回应,我理你说什么呢?我已经掌握了一套对付他的招数--不理他。
你说,我就听。反正怎么处置,他自己都打好主意了。说什么都白费,求饶了,还白白让人看不起。
十三阿哥去摸索胤禛的手,胤禛就伸手过去握住。胤祥急急得替我分辨:“四哥,初九在帮我背书,也就刚才笑了一会儿。您别怪她。”
胤禛斜我一眼,嘴角泛着冷笑:“好,我看看十三弟书背的怎么样?”
这个家伙说话爱说一半,看表情就知道,他是说‘十三阿哥背的不好,你这顿打就跑不了了。’
毛爷爷教导我们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我仍然垂着头,若是我合该挨你四阿哥这顿打,不如早打完了,让他痛快痛快也好。
胤祥很给面子,一字不差流利非常。背完了就邀功似的问胤禛:“四哥,怎么样?”
胤禛微笑看他:“很好。”
胤祥又笑问我:“初九你说呢?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不重样的好,我看你这次说什么?”
我敛首答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胤禛的脸色有点青,大概因为不能打我,太遗憾的缘故。
胤禛临走吩咐我:“你出来,有事嘱咐你。”我的命之苦,可见一斑。站在院中,被他冷若冰霜的眼风狠狠扫过。
“你还会什么?”他冷然的问,我只得说:“就认识几个字,奴婢是格格管字画书籍的丫头。”
他冷笑显然不信,你不信的对,我确实是撒谎。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胤禩温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一声“四哥。”听得我热泪盈眶。
胤禛淡淡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胤禩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微笑:“有点头疼,告了假。正好师傅还有话给十三弟带来。”
胤禛点头神色颇为关切:“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胤禩说:“叫四哥费心了,不碍的老毛病了。”说完告辞往胤祥屋里去了。
胤禛对我也开了恩 “回去好好照顾十三阿哥。”
我行礼要走,他又叫住我:“还有,不能让十三阿哥耽误功课。”我规矩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