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冷焰睁开眼看见景戈倚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院门处,冷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甚为心疼。
沉默片刻,冷焰终还是将刘小然回来过的事情告诉了她,包括自己与刘小然所说过的话。冷焰本以为景戈会生气的责怪自己赶走了刘小然,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
其实刘小然的反应已在景戈的意料之中,目前她唯一所希望的就是,但愿王坚会遵守他曾答应过自己的事。
转眼已至四月,蒙军曾先后攻一字城、东新门、奇胜门(城西)、镇西门等。10余万守城军民依坚据守,木石兼投,大力遥击,使蒙古军进攻均遭失败。
连日来大雨瓢泼,守城的军民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松懈。因为战祸,城中商铺多已关闭,家中凡是能出力的壮丁皆是加入了守城的队伍,冷焰虽放心不下景戈母子,却也仍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
至三日起,大雷雨天气持续了将近二十天。景戈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心下更是担忧不已,直恨自己不能上阵杀敌。
二十二日,雨停了。景戈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景初,抬头仰望天空,天气终还是晴朗起来了。有些事,该来的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消息传来,蒙古军重点攻护国门,男丁纷纷随军上阵抗敌,老弱妇孺皆留守家中。被景戈护在怀里的景初一脸天真的问景戈抗敌是做什么,景戈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解释,只说抗敌就是别人欺负你,你再打回去。
景初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两条小眉毛皱成一团,充满稚气的童声无比坚定的发誓说他一定会保护好景戈,不让任何人伤害他母亲。
夜幕降临,没有了连日来暴雨不歇的嘈杂,刚爬上床没一会儿的景戈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甚至半夜里人们奔走相告的吵闹声都未将她扰醒,想来定是常日来因担忧过度而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一大早,刚起身的苏柳还没未来得及洗漱便听见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传来,待透过门缝看清了来人方才放心的打开了门,“冷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仗打完了吗?”说这话时苏柳眼里有疑惑,还闪着些许的期待。
“我回来有事,戈儿和阿初醒了吗?”进到门内的冷焰又反身去将院门关好。
苏柳有些失望,摇着头回答,“还没呢,夫人昨夜很早便睡下了,许是劳了心力,现下还未醒。”
冷焰听苏柳如此说便摆手让她去准备早饭,自己则进了屋看景初,见孩子睡得香甜这又才放了心转身去到景戈房里。
当景戈睁开眼看见冷焰时,她本能的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使劲眨巴着眼睛见眼前的身影仍是挥之不去遂索性又重新闭上眼继续睡。
见到景戈如此可爱的模样冷焰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的她立马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不解的神情加上凌乱的造型显得尤为好笑,可冷焰却是没能再笑起来了。
“我回来有事。”他面无表情地说,与前一秒忍俊不禁的模样判若两人。
景戈猜不到冷焰回来是因为什么,她伸出手自然的环上冷焰的脖颈,“焰是因为想我了么。”
“不是。”他如实回答,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景戈,他担心她会接受不了。
在冷焰回答说他回来不是因为自己时,景戈有那么一刻非常生气,心里酸酸的,掺杂着那么些许失望。
冷焰心下无比纠结,至于那个消息,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景戈,如果说了景戈会有怎样的反应,如若不说……
“昨夜蒙军登上外城,小然受伤了!”他咬咬牙终是下决心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景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方才确实听到了什么。
看着景戈惊慌失措的表情冷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自觉无比残忍地确定道,“刘小然受伤了,昨夜蒙军趁雨停突然攻上了外城,小然在奋力抵抗蒙军时受了重伤。”
“不会的,不是真的……冷焰,你是骗我的,对吗?别闹了,肯定是你故意逗我玩的,一定是的,小然怎么会受伤呢……不会的……”慌乱无措中景戈开始逃避现实,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冷焰担心景戈会崩溃,终是不忍再继续刺激她了,只紧紧地将簌簌发抖的她揽进怀中,“戈儿,对不起,是我骗你的,小然没事,小然还好好的呢。没事了……戈儿,没事了啊……”
“她在哪儿,带我去看她!”景戈勉强撑住,有气无力的对身后紧抱住自己的冷焰说。
见景戈确实镇定了许多,冷焰只得无声的点头答应了,松开抱着景戈的手却也并未闲着,又连忙替呆愣着的她穿戴了起来。
军营外,马车还未停妥景戈便飞一般的冲下了车,吓得冷焰也连忙跟着奔下了车,连车夫的工钱都忘了付,直到听清身后车夫大声叫喊的声音方才又返身回去。当他付完钱再回头看时,早已不见了景戈的踪影。
担心景戈的他当下便赶紧施展了轻功迅速追了上去,军营守卫对二人的身份早已熟知所以也并不为难。
景戈一面拼命地往军营里冲,一边悲痛欲绝的呼唤着刘小然,直到身后的冷焰及时赶到才将她领进了一间异常简陋的营帐。
帐内空无一人,除了面色苍白地躺在一张狭小简易床上的刘小然,满身血污的她一动不动,若不是尚能感觉到她微弱的鼻息,恐怕景戈真的会以为她已经死了。景戈忍着心痛环顾四周,一张低矮的凳子上置放着一壶早已冷却的茶水,蓬头垢面且面目模糊的刘小然只腹下缠着一条血淋淋的绷带,狼狈不堪的模样比被抛掷乱葬岗的死尸还惨上几分。
“冷焰,抱上小然,我们回家!记得动作轻些!”见刘小然受了如此重的伤都没有一个人来为她处理一下伤口,景戈心凉无比,遂吩咐身旁的冷焰道。
冷焰顺从的将简易床上毫无知觉的刘小然小心抱起,紧跟在景戈身后,一直到两人出了军营大门也未见有一人前来关心关心刘小然的伤势,景戈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与王家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回到家,冷焰一将刘小然放下就急急地去寻大夫了,景戈在苏柳的帮助下将刘小然满是血污的衣衫换下,看着刘小然身上的血水将她的皮肤与衣物黏在了一起,景戈强忍着泪水用温热的巾帕将衣物润湿,后又才小心翼翼的将二者分离开来。
冷焰请来大夫时景戈和苏柳才刚好将刘小然收拾干净,特意避开了她腹下的刀伤以及身上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景戈知道这时的伤口最是不能沾水,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伤口一旦感染发炎就麻烦了。
大夫看了刘小然腹下的刀伤后连连摇头叹气,景戈见状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冷焰请来的正是曾在景戈被焦芳打晕时救治过她的大夫,老头摸着下巴处的花白胡子终于开口了,说刘小然腹下的刀伤太深虽及时做过止血处理,但仍是失血过多,恐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