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这位大哥了!”景戈微笑着施了一礼,那领头的将领吩咐了手下人继续巡逻,便快步的进去了。
直到景戈等得都有些不耐烦时才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了,一身劲装的刘小然瘦了也黑了,看着却也壮实了些。景戈站在原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刘小然,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与她携手走过风雨,同她共经历苦难的人。
两人。流着泪紧抱作一团,给予对方无声的支持及宽容,她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说明或是解释。
她们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的步入军营,行至一座稍大的营帐前,刘小然顿住脚步望向身旁的景戈说,“景,王坚在里面。而且……而且我告诉了他我们的身份。”
景戈没想到刘小然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说与了旁人,她理了理烦乱的思绪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到不必要的伤亡,我理解。但是小然,你有没有想过,你说了有人会信吗?并非人人都像王安义一样相信你的,你明白么?”
景戈并未责怪她,可刘小然却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原来景戈真的要比她自己更为了解她。
“景,对不起!”刘小然声音哽咽的向景戈道歉。
景戈笑着摇摇头,手掌抚上刘小然瘦得没肉的手背,“我们进去吧。”她说着,没有任何要责备刘小然的意思。
进到帐内,景戈看见里面除了王坚父子三人,还有方才进来替她通报的将领。景戈对于古代军营里的品阶不甚了解,也没那个想要去了解的心思,所以看他一副领头人的样子便姑且这样子认为了。
景戈进到了帐内后静静的站立在一旁,只见王坚摆了摆手,紧接着王安义和王安义他们便迅速的往外退了去,景戈见状也欲随之离去。
“景戈姑娘请留步!”王坚叫住抬脚欲走的她,看样子是要与她单独谈话,景戈猜想定是有关于她和刘小然身份的事。
“景戈姑娘是否欠老夫一个解释?”王坚语气平缓并无异样,景戈见他没拿官职压制自己,便觉得他这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自行寻了座位坐下,景戈这才缓缓地开口回答,“王大人何出此言?景戈不解,还望大人明示。”她装傻死撑。
王坚见状也不恼,反倒笑得和蔼的说道,“景戈啊,小然那丫头已经把你们的来头都告诉我了,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装傻吗?”他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凸显,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景戈定会以为他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头子。
“她说您就信,那您何必还要问我呢。”景戈态度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王坚这样拐弯抹角的试探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见景戈如此态度王坚也只是呵呵一笑,在他看来景戈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他一直这么认为。若不是景戈拒绝,恐怕她现在已是自己的儿媳了,王坚想着心里不免有些觉得可惜。
“我信,但仍是有不解之处,所以想寻了你来解释解释,没想到……”
“没想到我自投罗网了是吗?”景戈没好气的接过话,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和王坚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她并不知道只有她敢在王坚面前如此放肆且仍平安无事。
王坚也觉得眼前的丫头有些过于放肆,但不知怎地丝毫也不觉得生气,“景丫头,别闹了,好好答话!”
听着王坚近乎于宠溺的言语,景戈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的父亲,那个在她年幼便离她而去了的男子。
景戈回过神来,轻轻叹息一声,“您想知道些什么,您就问吧!”
对于景戈突然的转变王坚略有惊讶,随即直奔主题,“义儿向我解释过你们那个世界,大概就是距今的几百年之后吧。我想知道的是,在你们未来的世界里是否有关于我们这个朝代的记载。”
景戈暗道一声不妙,重要的问题果然来了,也不知刘小然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景戈愣愣的不知从何说起。
“小然那丫头一问三不知,说是对于历史不甚了解。所以……景丫头,希望你能为无数无辜百姓的安危着想,你就对老夫说了实话罢。老夫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不会让你们的身份传扬了出去!”王坚信誓旦旦的说道,泛着血丝的眼睛望向景戈时满是真诚。
景戈心中一动,是否自己真的应该知无不言,即使无法改变历史也要尽所能的减少无辜百姓的伤亡呢。
最后,景戈终于还是说了,把她所了解的南宋历史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由眼前的蒙军几时派人来钓鱼城招降,几月蒙哥会亲自率军攻打钓鱼城及这场战争的结果等等,再到理宗何时驾崩,南宋因何而灭亡……
景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毫无顺序可言,一旁的王坚越往下听面色愈加阴沉,景戈见状只得停了下来,略有不安的连唤了他好几声。
回过神来的王坚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不确定的问,“丫头,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他这一问景戈也跟着有些质疑了,历史上是如此记载的没错,但是事实就一定是记载的那样子吗?
“大人,历史确是如此记载的,至于是否记载有误,景戈并不敢保证。但可以确定的是,南宋确实亡国了,在南宋之后是元,接着是明朝,再还会有清朝。所有人都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尘罢了。”景戈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无限的感伤,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听清了景戈说的话,王坚颓唐的软坐在椅子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补救吗?”他仍是心有不甘。
景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告诉一位忠心爱国的将领他的国家将会灭亡,景戈觉得自己这一刻无比残忍。“历史就是历史,即使在这中间记载有所误,终是改变不了事实的。大人,您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守好钓鱼城,至于以后的事,相信一切自有定数。”
王坚从先前的灰败中回复过来,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开口询问起有关于他自己在历史中的痕迹,景戈犹豫着是否要说,见他一副准备承受一切的表情景戈终是忍不住的乐了。
她知道王坚死于景定五年(1264)三月,因受贾似道疑忌而抑郁病卒,知道王安节死于德佑元年(元至元十二年,1275)十一月,与元军激战臂伤被俘,拒降被杀。但是,她却独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知道自己将会在何时何地遭遇何事。
她终是没能告诉王坚他会因何而死,不知者无畏,也许正因为我们不知道未来面临自己的是什么,所以我们才会在这一刻努力的拼搏,珍惜当下所拥有的并乐在其中。
王坚对于景戈的含糊其辞并未在意,想着一切自有定数心下便有了几分释然,景戈没忘自己来军营的目的,希望王坚能够答应她不允许刘小然上战场,直到王坚点头应允了她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