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漠诣仍是没有来,冲天的火光不可一世,咆哮着似乎总想一口气焚毁这里的一切,嘲笑着那些宫奴东奔西跑赚取的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河水、井水。“这火势为何如此迅猛?赶快加快人手,一定要遏制住火势,切莫让其殃及其他宫殿!”老太后怒不可遏,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起火,火势就还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了,苍漠诣!本只是想着玩一把火烧你一座宫殿,来一个金蝉脱壳却不想如今看这火势,若是再吹一点点风,想来很有可能殃及其他那些美轮美奂的殿宇。泠月楼,冷宫而已罢了!不可惜,可惜的那些被殃及的无辜殿宇,可惜那些白花花的银两,以及建造殿宇的工匠。是的,这火我是有预谋的!泠月楼,早在苍漠瑾大婚的那一日我便想焚却,却不想竟挨到了今日。也罢,苍漠诣你缠我如此,那此时我们间的羁绊就如这泠月楼,一炬湮灭。
嫣然一笑,再回眸,便见那浩浩荡荡的人马。终,苍漠诣还是来了!他的身边是一个美艳的女子,一身张狂的红色,面色潮红、衣裳不整,想来定是云雨过后。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太后的凤辇到了许久,而你却才将来。泠月楼,为冷宫处所,离太后的德仁宫最为遥远。只是苍漠诣,太后到了许久,你却才远远而来。不知为何一阵喃喃自语,在心里,是不是还想寻些假装你在乎的蛛丝马迹,是不是我真的还不够死心呢?扬唇一笑,回眸之时眼角余光间瞥见那在火影中辗转的“女子”,那是漠沃尔彦柒!那是一张画皮!正确的说是一个塞满稻草的木偶。脸上的模样是我画的,对着镜子,我第一次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画一个人却不如画一颗心!那张脸很像,竟像得我如今瞅去当真以为自己置身火海中那般,那般真切的难受、那般真切的恐慌。我为其穿上了最为华美的服饰,那是一套宫装,上面绣着许多的金线,那是苍漠诣特意命人为我裁制的。那绢葛世上罕有,他国进贡,就此一匹。想来,就让其穿上这最后的荣宠,风风光光、轰轰烈烈的为我逝去吧!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人”绾青丝而那个“人”有着同我一样的面容。恍惚之间,我竟觉得自己是那稻草人,而稻草人便成了真正的漠沃尔彦柒,头戴金钗、玉簪,身穿金缕衣,婉儿一笑,仍旧风华绝代之姿!
那木偶被我用绳索事先控制好,再捆绑于门窗之上,这样被火势吞没之后,便什么也不会剩下。想来,倒是真的足矣以假乱真了,再加上火势、光影、隔着的距离,我想纵是苍漠诣再多疑,断也定会相信的!
扬唇一笑,再回眸,静静的看着那“女子”于电光火石间灰飞烟灭。漠沃尔彦柒死了!就让漠沃尔彦柒就此死去吧!
漠沃尔彦柒死了!苍漠诣,她就死在你的眼前。你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她吞噬,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不过如此。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漠沃尔彦柒!苍漠诣,你可知道你死去了一个供你玩弄的玩偶,死去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死去了这世界上一个想爱你却又不敢爱你的女子!可是你知道吗?不,也许你从来不知道!哪怕,她就在你的身前逝去,就这样再也回不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不敢回眸,不敢去看清苍漠诣此时的神情。我竟怕那在火里湮灭的彦柒,会走得不安心。呵,不是说好死心的吗?究竟我的决绝又去了哪里?
近了,再近了,很近了,近得我可以真切看得见那女子的脖颈之处衣服遮不到的地方,深深浅浅的吻痕以及一片淡淡的青紫!扬唇一笑,慌然垂下了双眸。好似有什么东西划过,划破了我的心脏,不疼却很苦涩。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艳丽敛着风华。自古君王爱美色,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心从不会流连在一个女子身上太久。父皇是这般,苍漠诣是这般。抿了抿嘴角,低头安静的站在苍漠诣身后不远处。我现在是一个宫女,一个安分守己的宫女。
风骤起,卷曲起火舌不断的肆掠。我只是恍惚间有些可怜那在烟里,被风吹散的漠沃尔彦柒。忽然,只觉前面一阵骚动,恍惚间只觉有人大呼“皇上……太医……”什么的,因为隔得远,听不大清楚,但这类的词最为敏感。我本欲上前一看究竟,却不想还未提步,却只觉一阵锥心的疼痛猛然袭来。犀利而又冰寒!一瞬间,毫无预兆的痛楚,竟疼得我无法站直身子。“快、快传太医!皇上咳血了……”咳血?苍漠诣究竟怎么了?我挣扎着、捂紧自己的心脏,一步步往人群里扎去,挤开乱作一团的众人。恍惚间一抬头,便见苍漠诣侧着身子,半跪于地,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他颤着身子,双手哆嗦着紧握成拳。死死的,指甲早已划破了皮肤,镶进了肉里,一时间血肉模糊。他看起来很虚弱,他开始剧烈的咳嗽,恨不得将整颗心从嗓子眼里咳出那般。每一次咳着,他便勾着身子,死死的咬住唇角。却不知,一松下神来便是一口鲜血涌出,止不住!再也顾不得许多,我本欲冲过去扣住他的脉门。却不想只觉眼前他的身影一晃,竟整个人直直的往后栽倒。他的晕厥直把一大众的宫奴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一众人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整颗心尖锐的疼痛,疼得细密的汗珠不觉间布满额头,我死死的咬紧牙关,早已顾不得了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冲去,确是不想还未等我弯身、伸手,手指还未碰触到苍漠诣的衣角,便见他被一大众人七手八脚、手忙脚乱的给抬了起来。“苍漠……”我本能的唤了一声,却不想还未等“诣”字开口,我便被一众人狠狠的推到在地,接着便是众人缤纷踏至而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只来得及瞥见他那煞白的面容映衬着刺眼的鲜红。“苍漠诣”我喃喃的低唤了一声,朝他伸开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