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药回到金宅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宅里都点上灯,回到屋里见桌面上摆着菜肴酒饭,还腾着热气,扫视了一遍房子,也没见到玉蓉。想这酒菜是玉蓉为我准备的,她还掂量得真准,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回来,药药心想。在龙家也没吃多少东西,现下肚子又饿了,药药就拖椅坐下打算勉强吃些再去熬药,因为她委实胃口很淡。哪想那菜肴一吃起来就食欲大增,把肚子撑得饱饱的,都懒怠动了。
每一样菜都是酸的,正合她的胃口,她能不把自己吃饱吗。到躺椅上刚躺了一小会,玉蓉就满面笑容地跑了进来道:“药药,你可回来了,可把我们焦急死了。”这个‘我们’当然还包括金夫人和金泽。
药药眼睛眯开一线道:“玉蓉,谢谢你给我准备的饭菜,好好吃呀。”
玉蓉道:“是该好好感谢我的,你可知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第四份饭菜了,你让我们等得真辛苦,夫人还一个劲儿地催人到门外张望,看你回来没有呢。担心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又或是呆在那不回来了。少爷几次想出去寻你呢,都被夫人阻止了。”
药药徐徐张全眼道:“我才不会不回来呢,我说过要把金少爷的病治好的,我不会中途走掉。”语音渐渐低小,心中惭愧,方才在龙家时她就有过要留在龙家不回金家的念头。
“少爷在房里吧……”药药问。
“在夫人那陪夫人说话呢,我刚打那回来看看你回来没有,如没回来还打算再换饭菜。”玉蓉一面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一面道。
药药睁大了眼睛道:“饭菜还热着呢,又没凉换走了岂不浪费,就是凉了去厨房热一下还是可以吃的。”
玉蓉不赞同地反问道:“一桌菜肴你道热了几遍还能吃不?”原来前两桌的饭菜都热过几遍了。
“那这一桌应该也热过一回了吧……”药药问。
“不然你吃的时候那会还那么热气腾腾的。”玉蓉收拾好叫婆子撤下,自己便去打开装药材的箱子,配好所需药财包好给药药:前些天她向药药学会了配治疗积脂累欲的偏方,她想多为金泽多做些什么。
药药拿着包好的药到墙角的药炉子里生火熬药,玉蓉自去金夫人那照顾着了。熬药时药味弥天,熏得药药不住干呕。
“你没事儿吧……”关切的语音自后面响起,把药药唬了一跳,转过身来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来确认你是否真的回来了……”金泽担心道:“刚才你在打呕,是哪不舒服吗?”
药药颊飘红霞,微摇摇头道:“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受不了这药味。”
金泽见迎光下药药白脸生晕,薄面含羞娇媚无比,不由得心荡神驰神魂颠倒,慢慢地凑进药药,双手抚上药药的脸低头欲吻,药药猛地身子下缩蹲到了地上,整个人给唬得僵住了:难道说他的性情还没给治好,否则为何刚才……刚才他又想侵犯我?不过,看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含情脉脉,不似之前那般暴戾,这是什么情况?
金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退后几步,语无伦次道:“药药,那……那个……我……我……不好意思……”圆肥的脸涨得通红:看药药异常害怕的样子,他知道她肯定是认为之前的那个他又回来了,赶忙又道:“药药,你……你别怕,我……我没有……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是情不自禁的。
听金泽这么说当下宽慰不少,往炉里量火添了些柴,侧过头来笑笑道:“没关系的,药药不在意。”
“我……我喜欢你!”这回药药拿柴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炉子给弄翻了。
药药缓缓站起来道:“少爷,你不能喜欢药药,药药已经……”
不待药药说完,金泽凄然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干了那么多龌龊的事,还有着一副人见人恶的模样……”
“不是的,不是的……”药药急截道:“不是那样的,是药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药药除了他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不关少爷的事。少爷只是患病了,等你病好了就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俊公子了,比龙哥哥还俊呢。”
金泽勉强一笑眼神黯然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龙哥哥?”
“嗯……”药药点头。
“我先回去了,熬好了药让羽芙端来就行了,你不用来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走了。一番景象几番对话被恰好来拿药,躲在一旁假山后的玉蓉瞧听得一清二楚,心内是又喜又悲,喜的是药药喜欢的人不是她喜欢的,悲的是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她。
几天过去了,药药除了熬药就是睡觉,身子懒怠得哪儿也不想去,只想或躺床上或躺椅上合眼休憩,当真有心未老而身先疲的感受。自那晚金泽走后,药药也没见过金泽。一方面是因为她已怀身孕惫于走动,也没去送过药都是她熬好由玉蓉送过去的;一方面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只负责拿捏火候煎药熬药其他的均不用做,金夫人亦很少召唤她;另一方面那晚金泽向她表露心迹后,心中忸怩不甚自在,见他免不得会尴尬。
回到金家不久,她就开始想回龙家了,可是这几天都没人来探望她,她都忍不住要跑回去了。可知道抛开玉蓉,她在这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她说话,那些丫环婢女婆子甚至小厮都不理她,不理她还好还避她远远的像避瘟神一般,像避瘟神一般还好最可恶的是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真让她费解,她也没曾有甚得罪过他们的。在这样下去,都快要把她闷死了,她只盼奶奶龙哥哥他们快快来,好帮她解解闷,否则呆闷不住的她就回去探他们了,也顾不得身孕不身孕的了,在她看来解闷比身孕重要得多了。
这一日,药药正倚在摇椅上小憩,一个小厮跑进门来道:“药药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有人找你。”药药听了精神一振,心中欢喜不已:奶奶他们终于来了,可等煞药药了。
药药步履轻快地随在小厮后边,度花踏石,穿廊贯水来到金夫人栖居的门侧,听到里边传来说笑的声音,一个是金夫人的,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声音皆为熟悉,却不是龙家人的,药药登时落空,步伐也放慢了。
小厮领到门口就走开了,药药走进外室大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冯元友和杜水苋,在一边椅上坐着,冯元友正微笑地瞅着她,杜水苋则在优雅地喝着茶。
药药挠挠鬓角道:“冯大哥,杜小姐,你们怎么来看我了。”不待冯元友和杜水苋回答,金夫人笑对药药道:“药药,你的朋友们来探望你来了,这就让给你们好好聚聚,我先走咯。”金夫人由丫环搀扶着走了。
冯元友等金夫人走远,长身立起把药药抱到了怀里。药药身子一僵,欲推开冯元友,又听得他道:“药药,总算见到你了,可没叫我好找呀,原来你躲进金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