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龙鸿天会倒到杜青频他们那边,极力不赞成解除两家的连姻的,因为在他的观念中还是以门当户对为重,刚刚杜青频如此轻视如此无礼的言行举动惹恼了龙鸿天,龙鸿天立时改变了主意心哼道:你杜青频不肯退婚,我龙鸿天偏要退婚不可,看你能奈我何,于是道:“杜兄,真是对不住了,犬子适才已经说了,犬子对令爱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情爱,犬子已另有所爱且所爱之人也已有了我们龙家的骨肉,是以我们才不得已这么做,想令爱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吧。”语气轻和却是咄咄逼人,是非退婚不可了。
龙鸿天言一出,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个出其不意。一直不赞成退婚,一直撮合两家结为连理的龙鸿天竟说出了这番话,老太太听了自是喜上眉梢,她原本以为儿子会联合杜家反对她退婚,到时不免会闹个人仰马翻母子成仇,因为她是铁定了心要退婚,铁定了心不能让悲剧重演,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更何况孙子和药药是两情相悦的。现下好了,也不用闹个母子成仇,老太太自是欢欣。龙凤娴自也是乐得笑逐言开,龙石延更不用说,心中的石头都卸去了大半,若是父母不同意解除婚姻,老太太也是没法的。二夫人则面不改色,暗自纳闷,之前她观念有些动摇偏向老太太这一边的时候,龙鸿天就会把她大训一顿,说什么那是头发长见识短,说什么全是妇人之见,没点门当户对的远见。她被他训服了,现在他却遽然改变主意了,跟他同棉共枕二十多年了,也没发现他像今儿个恁地教人难以捉摸的。
杜青频气得眉须倒竖,说不出话来。这时杜水笙长身立起,走到龙石延座前,一把抓住龙石延的衣领骂道:“龙石延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你都对我妹妹做了些什么!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见异思迁薄情寡意的混蛋!”说着,挥拳就朝龙石延的脸上打去。
龙石延自知理亏也不格挡,着着实实接了杜水笙的一拳,被拳打得嘴角溢血。众人见了,皆惊呼。药药在门外听得也是一惊一担心的,也不知龙石延怎样了,正欲走进去,又听见龙石延的声音,遂缩回了脚步,想听他说些什么。
“对不起……”龙石延道。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这个混蛋!”杜水笙一面怒吼,一面又要抡拳挥去。老太太等赶紧喝住,可义愤填膺满腔焰火的杜水笙哪里喝止得住,这一拳出劲之狠力道之大,着着实实打在龙石延脸上,龙石延坐立不稳往地面跌去,顺子见状忙不迭地前去搀扶。
立在门侧的药药再忍不住了,提步冲了进了,见已归坐的龙石延左脸肿淤,嘴角尚自躺着血,眉目稍皱表情愧然,药药心中一痛,痛极生怒,走进还站在龙石延面前怒目而视的杜水笙,圆睁环眼伸手就扇了他一巴掌道:“你怎么可以打龙哥哥!“语调里哭腔十足。
杜水笙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打得呆了片刻,侧头看时对上了那双涌满泪水的眸子,一时脸生惊喜,随后想到龙石延所爱之人必非药药莫有,心中即时悲愤交集斜睨着龙石延,垂在胯旁的手握紧了拳头。药药见状,忙闪挡在龙石延面前张开双臂瞪眼视杜水笙。
“杜知府,你儿子也恁地无礼!”老太太早已火头大起,几个字崩得咬牙切齿。
“这婚我们是非退不可,再谈下去也无益,送客了!”见到儿子被打,龙鸿天怎能不怒,当场就下了逐客令。
杜青频夫妇脸上怏怏,斥回杜水笙朝药药一指道:“这位就是犬子所说的那个女子?怎的恁地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前一问向着龙鸿天,后一问向着药药。
杜夫人看到药药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道:“她就是治愈了我怪病的那女孩呀,当时她也是穿着这套潭青色的裙裳,是那女孩没错了。”
杜青频经夫人一点醒也立即记起来了,忙和夫人走前几步向药药微微弯腰拱手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夫人,若不是遇到姑娘您,吾夫人卒已。”
众人面露惊讶,药药也不例外,拿眼茫然地瞅着杜青频夫妇。
杜夫人知她不记得了,慌提醒道:“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姑娘你横在路道中央,谅车夫怎么劝骂你都没理,后来你说你会医病,我丈夫就把你请到了马车里……”
杜夫人讲到这,药药陡然忆起来了道:“是你们呀,你们就是杜……杜少爷的父母。”‘杜少爷’三字说的甚拗口,量是药药对杜水笙的气还没消。
杜青频夫妇点点头,相顾惑然。
精细的老太太观色已八分猜到杜青频夫妇惑的是什么,于是道:“药药在我们家有好些日子了,你们去京城看病时水苋和水笙居在这儿,那时药药还在,因此药药识得水笙。”老太太神色有了好转,把对杜水笙的称味也改了,因为杜青频夫妇对药药的救命之恩甚是感激,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心底里实是不愿和杜家闹翻的,闹翻了对两家都没有好处,即便商业上已基本上脱离官府独立更生,在某些方面都还是要依赖杜家帮助的。药药有恩于杜家,想杜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家,定会和平和气处答应解除两家的婚姻的。
果然听杜青频道:“既然石延爱的不是苋儿,我们也不能强要两人在一起……”言未已,杜水笙早忍不住插声道:“爹,什么叫‘强要两人在一起’苋儿爱他(手往龙石延指去)要事她知道您把婚退了,会抓狂会发疯的!”
“住嘴……”杜青频喝道:“你懂什么,你妹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会开心吗?为了苋儿的幸福,这门婚事我们退了。”
杜夫人点头道:“适才水笙鲁莽,打了石延真是对不住。”
老太太面露喜容道:“水苋善良娴疏温婉有礼,又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定能找到比延儿更好的夫家的。”
龙鸿天夫妇亦舒颜展笑:既然两方都同意退婚,再好不过了,省得两家反目,化友为敌。人生在世,敌人和朋友是并存的,有朋友必有敌人,有敌人必有朋友,缺一无有,然人生在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咱们延儿自己也有错,加上水笙爱妹心切,也怪不得他。”二夫人微笑说。
龙鸿天也点头道:“青频兄,嫂子,你们既然来了今晚就在鸿弟这坐宴如何?”
“不了……”杜青频道:“苋儿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了,等药药姑娘和爱子成亲那天再来坐宴岂不更好!”又向药药道:“药药姑娘多谢你救了内人,杜某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能治愈内人,杜某就答应他一件事,药药姑娘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杜某效劳的尽管说,杜某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
药药笑吟吟道:“杜老爷您已经做到了,不用再做了。”
“做到了?”杜青频困惑道。
“嗯,您已经答应解除龙哥哥和水苋小姐的婚姻了。”杜青频恍然点头和杜夫人杜水笙一起跨步离去。杜水笙还不忘回头瞅药药,眼神复杂面色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