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药边走着边推玉蓉上前道:“不去角门,你带我去金怪……”‘兽’字说出来好像不太好了,他也是身不由己的,药药改口接道:“金少爷那,我要给他诊诊看。”
玉蓉欣然领路,因怕被人发现又给抓回去,两人掩掩躲躲地到了金泽房门前一重累叠起的怪石后边,探头望了望,只见房门虚合着,有两小厮守在外边,隐隐地听到一老者的声音道:“少爷的怪病和命根子紧密相连,倘若命根子受到伤害,那这怪病是连药也控制不了。”
“大夫,真的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这……这不可能的,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儿。”是中年妇女带着哽咽凄迷的声音。
老者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我的药是维持不了少爷的体态了,夫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门开了,一位短须老者背着个药箱走了出来。
“送……送大夫……”中年妇女虚脱的声音传出,守门的两小厮送短须老者向她们这头走来,两人赶紧闪身到石堆的另一边。
待他们走远,药药晃脑袋左右瞧了瞧,游廊甬道上来回走动的丫环小厮倒不少,也管不着那么多了,看见就看见吧,药药拖着玉蓉箭步奔进了房里,把颓然坐在乌膻木椅上准备起身瞧她宝贝爱子的金夫人唬了一跳,定神看清了药药这个踢了她爱子命根子的女子,登时心中所有的悲戚哀恸化作雄雄烈火,眼睛圆睁嘴唇抖动,赶到药药面前左右开弓狠狠掴了药药响当当的几个耳光,药药被打得脸蛋像是搁在了油锅上,热辣辣地疼。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看你把我泽儿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还一个儿子给我!”金夫人一面情绪失控地对药药怒吼,一面忍不住悲恸地大哭起来。连唯一能保持得了金泽体态,控制体内病变的药,都被药药的一脚给踢得灰飞烟灭了,儿子的性命难以维持了,怎叫金夫人不伤心欲绝怒极攻心。
“夫人,少爷他……他……”玉蓉支吾着没说完,药药心下一凛,也不去在意那几巴掌,亦顾不得礼节冲进了卧室里,见金泽横躺在床上,要不是面部表情痛苦的扭拧着,药药不会认为他是在睡觉而是死去多时了。深呼了口气,好在还活着,不然她的罪恶可就大了。
药药就凳坐下伸手去搭金泽的脉搏,随后奔将进来的金夫人见了欲要上前喝止,被玉蓉拦住带点哭腔道:“夫人,药药她是大夫,您就让她给少爷诊……诊诊看吧。”看着药药又是把脉又是翻眼查嘴十分认真的模样,金夫人也信了五分,就由着她诊也想知道她能拿出什么办法来将功补过。
半个时辰过去了,金夫人按捺不住了,她从没见过一个大夫诊病诊了这么久的,若非看药药那专心娴熟的样子,她早就阻止她再诊下去了,现时焦怒道:“你到底诊出些端倪没有,千万别是诓我的,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金夫人的话,药药不会去在意,因为她理解她当下的心情,不管换了谁,她儿子得了不治之症将要活生生等待寿终正寝,心情都是糟糕到了极点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金泽患的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是积脂累欲症。爷爷说这种病极少极少人会患得上,绝大部分的大夫都不知道有这病的存在,因此都没法诊断出来,也只能以怪病谓之。倘非爷爷年轻的时候无意中拾到一本医书,里面记载着的都是一些世上所谓怪病的诊法和治疗方法。爷爷苦心学习研究这本医书,对里面所记载的东东早已熟透精透,他还手把手地教给药药,药药对它里面的内容也颇感兴趣,因此亦学得熟透精透,与爷爷是不相伯仲的。
药药总想自己能遇到那些怪病那怕只遇到一种也好,至少让她好好地施一番手脚,看看她的本领在这方面是否真能与爷爷并驾齐驱,没亲身实践过,药药对自己还是缺乏些自信的。可是期中任何一种怪病都从没让她遇到过,就是杜水笙口中所述有关她娘患的怪病也就是今早遇到的那‘缠腰蛇丹’根本就算不上是,因为那本医书里没这种怪病的记载。这回终于是给她遇到了,药药不免带点兴奋的语气回身向金夫人答道:“夫人,少爷患的是积脂累欲症。得了这种症的人,会不断变胖,不但样子会跟着扭曲变得狰狞可怖,连性情也会变得暴躁狠戾,且在云雨事上的欲望也越来越强。”
金夫人见她诊出了怪病的名儿来不由得心下大惊,又药药说的症状于儿子的无一不吻合因颤声道:“那可……可有办法治愈?”
药药笑吟吟道:“当然有……”如果没有的话,那她那本医书不就白学而爷爷不就白教她了吗?经过多次求医失败的金夫人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克时惊喜过度晕了过去,玉蓉和一个丫环赶紧的把她搀到椅子上坐着。
玉蓉亦抑不住兴奋,搂住了药药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了!”
药药得意地把眉毛一扬,嘻嘻笑着早把脸上的疼痛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像跟本就没有掴耳光子这一回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金泽因命根子受伤,牵动得积脂累欲症越发严重了,整个儿地昏迷了七天七夜。
这七天七夜里,玉蓉都在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药药亦是不得闲,亲自把脉诊病抓药熬药,熬好了的药由玉蓉一匙匙艰难地送进他嘴里。因为处于昏迷状态,金泽吃进去的药不多,因而这几天金泽的病状没有多大改观,但病情还是得到了控制,没再恶化下去,七天里吃不好睡不好,心一上一下的金夫人总算能搁宽些许心来。
第八天一早,金泽从昏睡中醒将过来,看到一女子伏在他身边睡着了,虽有些吃惊不想有丫环这么大胆伏他床上睡着了,但却不生气而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柔声道:“醒醒……”
药药嘤咛一声,侧了侧脸还想继续大睡,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倏地挺直身睁眼看见金泽醒了,登时兴奋不已抚掌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这样醒着用药,那药效就能发挥到最大了。”
“是你呀,你怎么在我房里?”金泽不解问,其性情大大不似从前,药药更是喜上眉梢道:“照顾你呀……”她见玉蓉最近太累了,所以就替下她照看金泽,隔着时辰喂他吃药,刚喂完最后一碗药,她就困到不行趴着睡着了。即使样子改观得不甚多,但性情却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药的作用已经渐渐蔓延开来了。
听药药这么说,金泽顿时想起之前对药药的所做所为,不由满面愧疚,内心填满了负罪感,当时向她鞠身道:“之前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药药无所谓笑笑道:“那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金泽轻声喃喃,陡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喜倏地奔到铜镜,满脸的欣喜立时颓垮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丑貌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