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在你座下,你眼睛长在顶上,如何看得见我,你赶快起来,让我起来,我……我快支……支撑不住了!”萃竹话音刚落,药药感到股下一颤一动的,好像有东西在震动在发抖,且坐得热热的,软软的,俨然不像是坐在硬邦邦的地面。陡然,脑中一晃,娥眉一挑,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嘴张开,伴随着“啊……”的一声响起,药药登时腾跃而起,旋了个圈,朝坐的地方一看,揉揉眼眸,只隐约见一人四肢枕地,呈五体投地之势趴伏着,正揉搓着背脊,徐徐站起,接着搓搓手掌,拂拂膝盖,拐步走近药药,哭丧着脸又怨又恨道:“药药姑娘,一大早的又是撞人又是坐人的,还胡诌一通,真真害我不轻伤我不浅!匆匆莽莽的,这是要做什么去咧!”
天都还未亮到二分,要不是憋得急,她才不会那么早起来小解呢,小解完她还得回房继续做梦去,这药药姑娘为何起这么早,还带着个包袱,难道是偷了东西想溜?不等药药说话,萃竹又道:“药药姑娘,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呢?天都还没亮呢,这么早你是是要上哪儿去?”
药药不知她话里有话,满脸愧疚满面歉意道:“萃竹,真真对不起,想不到座下的竟是个人,而且还是萃竹姐姐,药药真真是该死。”一面说着,一面向萃竹躬身致歉。
她怎么这般糊涂呀,坐了个人也不知道,她是种了哪门子邪,想来个不辞而别也把心弄得忐忑不安的,一根筋绷得似弦般紧邦邦的,连撞了人坐了人都全然不晓得,还以为是那脏东西缠上她了,害得她被唬出了一身冷汗,也无缘无故的害了萃竹,当真中了龙石延那句害人伤物的话,不由得心生悲凉,眼生酸涩。
萃竹也由她一个劲儿地躬身道歉,并不阻拦,只是口中客气说:“药药姑娘,这断乎使不得,你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萃竹可承受不起!”伸手一把扯过药药挂在肩上的包袱,提了提晃了晃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药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走得那么急?”
药药搜肠索肚的,一个理由也说不出来,不由急得挠头搔耳,傻傻堆笑。碰到萃竹,想来之前想好的那个借口是敷衍她不来了,可她委实再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前头也没做准备,只单单盼着不要遇到熟人,但她怎么忘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话了呢,应该做好两手准备的。这下好了,拿什么来搪塞的好,可是急煞她了,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萃竹瞧她那紧张着急的模样,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已有了八分的肯定。只是她想不明白,老太太对她那么好,龙家上下也待她也不差,不过是小姐对她偏激了些,何至于干这等龌龊的偷窃之事?这跟恩将仇报又有何异!想她平时给她的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不像是馨香所说的那种人,也许都是伪装出来的吧,一味地追在少爷尾巴后边跑,目的何在,依今日看来要水落石出了。
只是她还想不通,老太太本是个精明的人,如何就被这司徒药药的看似纯洁美丽的外表给混过去了呢,不仅宠着她还撮合她和少爷,殊不知她是贪图龙家的财产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嫁入龙宅做龙宅里的大少奶奶,怪不得小姐对她心存芥蒂,必是早已识穿了她的诡计,所以才那么讨厌她反感她。
明的不成来暗的,使了一计狠招,诱少爷失身于她好赖少爷对她负责,这下好了,少爷因深深爱着杜小姐,虽愿意负责,却也不肯委屈了杜小姐,只能两个都娶,杜小姐做大她做小,哪想她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容不得杜小姐做大,想独占少爷独揽大权好独控龙家的财产,竟然明目张胆地投毒要害死杜小姐。
本来这些她都不信的,毕竟都是馨香的一面之词无凭无证,况她对司徒药药还是有些好感的,可是今儿一大早就看到她这般鬼鬼祟祟匆匆忙忙的,又带着个包袱朝外走,使她不得不猜忌于她了。
照馨香的说法,司徒药药肯定是见事情败露,大少奶奶当不成又十分觊觎龙家的财产,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便三更半夜起来把值钱的拿得的东西都偷捞了来打包妥当,好趁人未全醒之际溜之大吉,幸好被她给碰上了,不然就让她的奸计得逞了,她非拆穿她的阴谋诡计不可。
虽然心下对药药极为反感与不耻,但口中仍客气道:“药药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药药笑吟吟道:“萃竹,你有没受伤?我给你看看。”说着,一手便要去拉她的手看,一手趋伸向萃竹膝盖处,既搜刮不到好的点子敷衍,也只能岔开萃竹的注意力了,其实也是对萃竹满心的关怀。萃竹双手撑地,双膝跪地,背上又受力,不免与地面撕磨,少不了要受些皮肉之伤,而自己让她平白无故受伤,着实是过意不去心下不安,便想看看她伤得是轻是重,好帮着敷药上药。她蕴意如此,可不见得萃竹会如此解悟。
萃竹释其意而反以为药药要来夺她手中的包袱,把它往怀里一拽,后退几步怒瞪着药药提高了声调道:“我不会让你把脏物拿走,毁证灭据的!”
药药怔了一下道:“什么脏物?什么证?什么据?”药药完全听不懂萃竹在说什么,亦不解她为何抱紧自己的包袱,退离自己,难道她是豹是虎是那脏东西吗?不然,她这举动寓意何为?
萃竹忿忿道:“什么脏物,什么证,什么据,药药姑娘自然是心知肚明,还需披着白衣装蒜?”显然萃竹是话里有话,且这话里有话的话摆明着针对她而来,也摆明了这必定是个误会,大大的误会。
药药讨笑说:“好萃竹,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明跟我说了罢,我对你的话实在猜不透一丝端倪。”萃竹何以这样生气,是因为她坐了她么,但听她所言又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牵强得很。难道她知道她要偷偷开溜了,这好像也说不过去,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明说就好了嘛,她承认她这人笨得很,暗示对她来说简直是弹琴给牛听。
既然她要暗地里耍拳赖到底的话,她萃竹就八磅大锤钉钉子,来个大白真相,撕了她那层厚厚的面具。
“药药姑娘,我萃竹真想不到你是那种人,为了龙家的财产,为了龙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你竟不择手段费尽心思。你想逼着少爷娶你,你想毒死杜小姐,谁知你偷鸡不成使把米。逼婚下毒失殆,你龙家大少奶奶的美梦做不成了。所作所为东窗事发后,你不甘心两手空空地来又两手空空地溜走,因此你就拣值钱的东西窃了好逃走,这样也不至于弄得人财两空,我说的没错吧,药药姑娘!”萃竹拍了拍包袱,死盯着药药心说:哼,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如何狡辩抵赖!萃竹叽哩呱啦说了一大箩筐,药药半句都没听懂,事实上也还听懂了不少,却更多的是迷惘与不解。
药药呵呵一笑说:“萃竹,你在编故事吧,叽哩咕噜的,我听得不明白。”